开学前一天他飞速(龟速)跑到公示板前去看,当发现李绪的名字在5班,而自己在3班时,整整一天没说话。
到家他妈让他下楼买瓶醋,回来的时候碰上李绪了。
李绪背着一个松松垮垮的包——他从来不带书去学校,也不带作业回家,五岁开始已经痴迷于下棋。
“李绪——”
大概是窦遥的声音太轻了,李绪压根儿没听见。
他双手插兜在听歌,直到被一只提醋瓶子的手拍了一下。
“李绪?”
这回终于有反应了。
李绪摘下耳机,发现是楼上的小瘸子,恢复面无表情。
窦遥轻轻动了下鼻子。
“你背包开了。”
取下包检查了一整圈,拉链明明拉得很严实,哪开了?
李绪瞪着窦遥。
窦遥低头望向鞋面,无辜地扯起嘴角:“刚才我又帮你拉上了。”
“?”
有病吧,骗傻子呢。
秉持着不欺负残疾人的原则,李绪没搭理他,只挑眉看向他手里的醋。
窦遥问:“你吃饭了吗?”
李绪倏地把目光收回,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他在讽刺我。
一定是这样。
大院里谁不知道我爸是后爸,连口热饭热菜都懒得给?
“欠!”李绪骂完扭头就走。
没想到窦遥一级一级的台阶追上去,还真追上了,喘着气问:“去吗?”
“……”
“来我家吃吧,我妈——”
“行了!烦不烦。”
一口一个我妈的统称妈宝,后来李绪甚至还取了个“豆宝”的绰号来讽刺他。
窦遥是妈宝,简称豆宝。他们身边不少人错听成豆包,所以后来豆包成了窦遥的小名。
话说回来,窦遥他妈虽然凶,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再说楼上楼下的住着给孩子吃顿饭不算事。
不过李绪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所以干脆冷声拒绝:“谁要去你家吃饭,滚开。”
“……”
窦遥走了。
那年他们才十二岁。
初一的课程并不吃紧,但李绪因为要想方设法学棋,所以上课不怎么听,作业也不怎么做,隔段时间就会被抓典型。
刚开始窦遥分到的座位在窗边,5班跟3班也不远,有时候上着上着课,他就会猛地发现李绪又到走廊来罚站了。
“……”
how old are you,怎么老是你。
阳光不冷不热,岁月勉强静好,李绪背手站立。
——假如忽略他那一脸不屑的话。
呃。
有时候真搞不懂电视剧里女生偷看男生干嘛非要支下巴,拿眼睛看不就行了?
李绪发现窗户旁边那双眼睛,马上狠狠瞪回去。窦遥把目光收回,表面镇定地继续低头看书,结果女同桌小声威胁他:“你再东张西望的我就告老师了!”
“我没影响你吧,不要告老师好吗。”
“怎么没影响?你老傻笑!”
“……有吗。”
再说就算真傻笑了也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李绪站着睡觉这件事本身就特别好笑。神雕侠侣里面小龙女睡觉至少还有根绳子,李绪是直接睡空气。
下课铃声响起,李绪缓慢地伸了个懒腰。
就差打呵欠。
窦遥合上课本,出去跟上他:“作业借你抄,要不要?”
李绪头都懒得回:“你不如替我做。”
“那你拿来啊。”
“……”李绪停下脚步,看神经病一样看他。
窦遥解释说:“其实是我最近在练字。”
“……拿来。”
“什么?”
“语文作业。”
以为他回心转意肯抄了,窦遥递过去。没想到李绪扫了眼扉页的姓名跟班级就满脸黑线:“别练了,没救了。”
“很丑吗?”
两人前后脚下楼,李绪瘦削的身体像竹子被微风吹得轻晃,窦遥却扶着扶手,一步一步挪下去。
“很丑。”
接住他扔回来的作业本,一晃神李绪已经走远了。
几个本班的笑闹着冲下来,差点儿把窦遥带得栽个跟头,手里的作业本也掉了。
他们故意踩来踩去,个子最高的那个男生捡起来,翻开以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怪叫:“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行路难!行路难!”
这是李白写的诗,《行路难》。
天晓得,窦遥抄它只是因为那最后两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并不是因为它叫行路难。
更不是因为他走路困难。
可是同学们抢去互相传阅,大声嘲笑,仿佛纸上写的是一个瘸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