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绪终于皱眉:“这里不是你学习的地方。”
“没关系,我可以克服。”
“我是让你别糟蹋棋盘。”
“……”
窦遥收起作业本,干脆在自己的膝盖上写,模样十分艰难。
起初李绪不想管他死活,但在周围棋童第108次投来奇异的目光之后,终于坐不住了。
“我数一二三,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窦遥像没听见一样,甩了甩写酸的手腕。
李绪脸色铁青,抓起他就跑。
窦遥被他扯着衣服勉强狂奔,一路上起码差点儿摔倒十回,停下之后气喘吁吁。
“你到底想干什么,玩儿我?我写不写作业关你什么事。”
窦遥喘匀气,缓慢地摇摇头,表示不是在玩儿他。
“如果你能按时交作业,起码老师不会给你家打电话,你爸也会少打你几次。每天牺牲一个小时,还是很值得的。”
李绪愣了一下,随即坚硬地抿紧唇。
“少来管我的事。”
“你写,我就不管了。起码初中要毕业。”
李绪闭了闭眼。
他那层总是透着攻击感的单眼皮此刻只透出少年感,既脆弱又难堪的那种少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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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作业到底还是做完了。
交上去以后何敏敏都惊奇:“你自己做的?!”
“狗逼的。”李绪阴着脸离开。
“李绪!你才多大!怎么能骂脏话呢?”
其实他的意思是:狗,逼他做的。
自此之后也没谁特意约,但窦遥开始每天在北门等李绪放学,一起回家做作业。
地点有时候是李绪家,有时候是窦遥家,哪儿没家长不在就去哪儿。
李绪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他跟两个不满三岁的妹妹挤在一起,平时就不方便,做作业更不方便。
他们俩一边算着题,俩小姑娘一边瞪着眼珠打架,打完玩你拍一我拍一。
窦遥低声:“李绪你家好吵。”
“嫌吵别来。”
窦遥不说话了。
做到一半楼下突然传来停车的动静,一听就知道是吴作富的货车。窦遥问:“我要藏起来吗?”
……又不是偷情。
李绪把人塞进床底。
两个小妹妹坐床边,嘴里嘬着新哥哥贿赂的棒棒糖。
吴作富一回来就问有没有饭,李绪冷着脸:“没有,想吃自己做去。”
“赔钱货,这么大的人在家让你妹妹饿肚子?糖吃多了长蛀牙你不知道?”
李绪攥紧了拳头。
但想起床底下还有个人,终于忍下来。
吴作富本来都要走了,扭头一看桌上,刻意恶心地笑起来:“哟!这是学习呢?怎么,想考清华?”
李绪坐回桌前。
今天居然不还嘴,吴作富惊奇之余觉得没意思,又嘲讽了几句之后拍着肚子走了。
房门砰的一声。
两个小妹妹也出去了。
窦遥从床底下爬起来,看到桌前那个隐忍的背影,一声不吭的李绪。
他走过去。
李绪握着笔一动不动。
由于桌子很窄,坐下两人就挨着,窦遥的胳膊碰到李绪。
李绪往旁边让了让。
他仍是面无表情。但平时那双冷淡的眼睛里多了一些难堪跟恨意,还很青涩的喉结微微凸起,温软的两片嘴唇泛着苍白,台灯下整个人多了一种灰暗的底色。
窦遥收回视线:“刚才讲的题会了吗。”
“不想做了。”李绪说,“你走吧。”
“走不了。”
姓吴的还在外面。
李绪抿紧了唇看向门口。
身旁传来低微的剥纸声,等他一回头,嘴边就多了一支棒棒糖。
李绪皱眉躲开。
“听话。”窦遥温声,“吃点甜的开心点。”
完几把蛋
听话?
脑子有故障吧。
两秒之后李绪绷紧脸,扯上窦遥的书包跟外套就把人轰走了。
正在厨房翻冰箱的吴作富听见动静,回头好像撇到俩男生离开的背影,一个扯着另一个。他奇怪地嘶了声,怎么那么像楼上那个不中用的小瘸子?这俩小子什么时候玩到一起去的?
“那谁啊,姓窦的那电工他儿子?”
李绪脸都没侧直接进屋。
“操……拽你妈个卵!”
摔上门李绪就把自己抛到了床上。
写作业,真他妈累。
跟不懂事的傻缺相处更累。
窦遥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谁要吃棒棒糖?真当我是三岁小孩是吧。
李绪闭眼揉了把脸。
鼻尖却莫名有些出汗,嘴唇也比平时干,怀疑是房屋太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