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阑眉梢一挑,干净利落地松开手。
乔绾瞬间只觉自己腿脚一软,方才受了惊吓的身子并无多少力气,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摔在了地上。
她抬头瞪向景阑。
“公主要臣松手,臣不得不听。”景阑扯唇,低头对她嚣张地笑,再抬头看向不远处山贼时,脸色紧绷了些,看向四周的几名侍卫,“你们守着这边。”
话落足尖一点,飞身朝那边而去。
乔绾被倚翠扶起坐进马车内,如今来了近百位禁军,心中才终于松了口气。
却又在看见景阑在山贼众里游刃有余地砍杀时,脸色变了变,后背慢慢升起一层凉意。
那日在毓秀阁,他果真在让着她呢,若他动真格的……
乔绾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誓要远离这个纨绔子。
不过……
想到那场宫变,应当也没什么以后了。
山贼未曾想会有禁军前来,下山的不过几十人,很快便被禁军控制了局势。
乔绾彻底放下心来。
就在她紧绷的情绪将将放松时,一阵浩大的喊打喊杀声自远处而来,不断靠近着。
乔绾的心再次高高提起,匆忙打开车窗。
山上百余名山贼手中拿着砍刀正朝山下冲来,不时有巨石夹带着枯枝滚落。
“少将军。”有人扬声高呼。
乔绾飞快地朝景阑看过去,他一身银甲朝山上望,继而扯起唇角:“这怕是全寨出动了,倒省了小爷去找的工夫了。”
乔绾瘪瘪嘴,这个时候还这般逞能。
景阑似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睨了一眼。
乔绾飞快地缩回了脖子,便听见车外景阑道:“你们守住这一片,归降者不杀。我去会会他们头头。”
又是一阵短兵相接的肃杀声音,偶有寒风吹来,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倚翠坐在乔绾身侧,不知在宽慰她,还是在宽慰自己,不断道着:“公主不用怕,会没事的,公主吉人天相……”
只是没等她说完,马车陡然被重物撞了一下,剧烈摇晃,而后那重物砸在了地上,马匹受了惊,高高地嘶鸣一声。
倚翠惊呼,乔绾猛地打开车门,却见马车前,两个穿着虎皮毡衣的高壮大汉如一滩烂泥倒在地上,浑身是血,不知死活。
景阑手执长剑,凛凛站在大汉的身前,红缨兜鍪不见了,身上的银甲也沾了血,高高束起的马尾那颗红玉珠子随风而动。
他肩头的盔甲也被人别了去,露出里面的朱槿色袍服,胸口处被人划了一刀,衣襟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刀伤,以及……
乔绾猛地睁大双眼,直直地盯着景阑的胸口。
山贼们随着两个大汉的倒下,有片刻的死寂,继而士气低迷,不少人放弃争斗,弃甲归降。
乔绾始终盯着景阑的心口处。
他的衣襟裂开的很小,除却伤口外,只露出一抹红色印记的边角,却像极了梦里那个十字星状的伤痕。
难道梦里的那个人……是景阑?
一瞬间,乔绾意识凌乱万分,杂七杂八的念头难以克制地涌现。
景家有兵权,乔恒也一直对景家颇有忌惮;
且景阑喜欢乔青霓不是吗?他当初在毓秀阁说不会娶她的时候,便提过“她和三皇姐云泥之别”。
所以,梦里的那个人才会领兵入宫,弑君宫变;而那个模糊的颀长身影才会将乔青霓妥帖地护在身后……
再仔细想想,宫变的时间,正是三皇姐将要前往大齐联姻的前几日!
一切都说得通了。
乔绾怔忡地想。
景家被猜忌,景阑不愿爱慕之人嫁与旁人,谋逆宫变理所应当。
至于她,不过是个再无利用价值、且和景阑水火不容的可怜鬼,随手杀便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