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抬头,看了眼慕迟,小心道:“今日天寒,公子不妨先去添件衣裳?”
慕迟逐渐回过神,低头看着身上的白色中衣,愣愣望了很久,点点头:“你说得对,该换身衣裳,”他站起身,抬了抬手,“先出去吧。”
“是。”司礼躬身抱拳,便要转身。
“慢着,”慕迟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迟疑片刻问道,“孩子……喜欢什么?”
司礼也没有孩子,硬着头皮想了想应:“大抵都喜爱些顶好的物件吧。”
慕迟静了静,顶好的物件吗?
司礼疑惑地看了眼公子,下瞬陡然反应过来,眼底一惊,小心翼翼道:“公子,长乐公主似已定亲……”
慕迟身躯僵凝,垂在身侧的手紧攥。
司礼后背一阵寒意,强站了一会儿勉强道:“属下告退。”
慕迟仍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呵笑一声走进一旁的副营帐内。
地上铺着厚重的毡毯,美人榻静静卧在上面。
慕迟站立许久,走到一旁的紫檀木衣箱旁,伸手轻轻拂过衣箱上雕刻的凤鸟,他将其打开。
入目是一件胜雪的裳服,一旁是一根漆色的云纹木簪。
慕迟抬手,指尖从衣裳上徐徐扫过,良久将其拿了出来,并不算昂贵的衣裳散开,迷乱如云雪……
另一边。
司礼走出幄帐仍心惊不已,忙回了自己的幄帐,而后唤来跟随的暗卫:“要你调查的可曾查到?”
“是,”暗卫严肃道,“长乐公主曾雇佣镇沅镖局的镖师送其北上,属下已飞鸽传书给黎国的眼线。”
“嗯,”司礼六神无主地点点头,“要那边尽快些。”
“是。”
许是这段时日大齐的兵马驻扎在九原城的缘故,城内百姓也感受到了些许肃杀气,来金银斋买衣裳首饰的人也少了些。
乔绾难得留在金银斋,任无咎在外面玩耍,自己则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后,托着下巴听着账房姑娘和几个绣娘小声说着什么。
未曾想巳时刚过,铺子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起初乔绾并未认出对方,反是那人看见她后脸色微变,继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乔绾不觉多看了他几眼,随后认出这是之前同自己面亲过的那位郭伍安,此刻他身侧跟着一位花阁姑娘。
对方毕竟是九原的富庶商贾,乔绾也便笑脸相迎,未曾想对方见状越发嚣张,阴阳怪气道:“有些人抛头露面便罢了,既已有了孩子,竟还好意思去面亲。”
乔绾凝眉,刚巧见花阁姑娘拿起铺子中一枚金丝点翠钗交给账房。
郭伍安盛气凌人地问:“多少银钱?”
账房姑娘刚要开口,乔绾慢悠悠地道:“五千两。”
郭伍安顿时睁大眼睛:“你莫不是抢劫不成?此物顶多二百两。”
“这位公子难道连五千两都没有?”乔绾诧异地捂唇。
“你……”郭伍安刚要开口,被身侧的姑娘拉了拉衣袖,不好被拂了面子,只得恨恨地瞪了乔绾一眼,将珠钗扔到柜台上转身离开。
走便走了,金银斋也不缺一个主顾,乔绾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却未曾想,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郭伍安又回来了,乔绾刚要询问他还有何事,他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苍白着脸对她磕了数个头:“方才是小人多有得罪,乔姑娘恕罪,乔姑娘恕罪……”
磕一头,说一遍。
惊的铺子内的人纷纷看去。
直到磕到额头泛血,郭伍安才颤抖着站起身走了出去,目露惊骇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角落,顾不得擦拭额头的血,飞快逃窜离开。
慕迟慵倦地望着他逃窜的背影,收回视线缓步朝金银斋的方向走去,一袭白衣在冬日灿光之下,如嵌了一圈光晕,雪肌冰骨,玉石作颜,瞳眸漆漆,如披着一身的风雪。
唯一的不合之处,便是他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晶莹剔透的糖衣与鲜红的红果,本平庸至极,在他手中却如美玉珍馐。
慕迟一路走到正在金银斋外玩耍的楚无咎面前,低眸看着他。
他介意的从来都不是楚无咎的存在,而是……他不敢想,乔绾这样怕疼娇惯、不肯委屈自己半分的人,若真的甘愿为一人诞下孩子,那她定在意极了那人。
而他,在意极了这一点。
慕迟看了眼楚无咎稚嫩的脖颈,迫自己移开目光,迟疑良久蹲下身,将糖葫芦拿给他。
楚无咎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糖葫芦,又看了看他,小脸微白地抿着唇,不言不语。
“不想要?”慕迟侧头,嗓音诡异的温柔。
楚无咎紧抿着唇,依旧不说话。
慕迟垂眸,认真地思索片刻,抬头道:“那你想当太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