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一片的昏黑。
流萤点了一盏烛灯,细柔柔说道:“沈姑娘,该起了。沐大哥说不可再睡了。”
沈慕白撑着身子坐起,懒散着没说话。
“沐大哥说治疗过后神智会暂时不清醒,沈姑娘还认得我是谁吗?”
层层叠叠的床幔被拉开,亮眼的烛光让沈慕白偏了偏头,声音还哑着:“流萤……”
“对啦。”流萤扶住她胳膊,将她拉下床,替沈慕白挽起长发,“晚膳已经好了,沐大哥特地为你开了壶去疲养神的清酒,沈姑娘你知道什么是酒吗?”
沈慕白:谢谢你,我只是有点累,但我还没痴呆。
*
“真是小师猪啊。”沐屏叹了口气,“怎么这么能睡?”
没有了噩梦的烦扰,沈慕白这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若是不叫我,我能直接睡到明天早上呢。”
尝了口杯中的酒,沈慕白被呛到眼泪都下来了:“哇,你这什么酒啊这么辣?”
沐屏神色淡淡,语气略带威胁:“不许剩,给我喝完。”说罢还看向两位刚打完的师侄,“你们也是,每个人的酒都要给我喝完,不许浪费。”
唐司珏夹了筷青菜,低声对她说:“师妹,沐师叔的酒虽然辣但确实效用极好,吃几口菜压一压喝了吧。”
沈慕白支着头,已经有些醉意:“回宗门我要跟师尊告状,你们让小孩子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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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屋檐的时候,沈慕白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坐在月下的背影。
坐得笔直,像是一柄蓄势待发的利剑,望着月亮只待直冲云霄。
“月下美人就美酒,”沈慕白有些醉了,摇摇晃晃地站稳,“美人要不要陪我喝一杯?”
唐司珏没有回头,只是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师叔交代过的,师妹要自己全喝完哦。”
“嘁,真是没劲,”沈慕白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摇晃着手中的酒壶,懒散地靠在唐司珏肩上,“这么辣口的东西,究竟为何这么多人爱喝?”
“可能是因为,喝醉了就能忘记不开心的事吧。”仙都此刻漫天星辰,满街烛灯,唐司珏垂眸看下脚下一片繁荣的夜景,眼底都映上三两烛光,“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逃避罢了。”
见他神色晦暗,语调也沉闷许多,沈慕白蹭着他肩膀扭头望他,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你看师妹,”二人将繁华的仙都映入眼中,白纸覆面的鬼魂,纸面具遮掩的妖修,还有混迹进来,毫无灵气的人类,都纷纷攘攘地走动,没有争斗,没有□□,平静安和。唐司珏声音平静,两眼却是空空,“原来世间,当真有如此安宁的地方。”
沈慕白见他伤春悲秋,自顾自地闷了口酒,心道这算什么稀奇。不正常的见多了,现在见到个本该如此的场景便不适起来。
“我早便说过,这世间的法则就是不合理的。”沈慕白目光放远,语气难得带上几分怀念,“若你在另一个世界生活过,你就会明白我说的了。那里人人平等有序,尊旁重己,伤害他人为戒法不容,残害苍生为重罪。”
沈慕白扫了眼脚下的热闹,嗤笑道:“在污泥之中待久了,反倒认为整洁是不正常的,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唐司珏抬起眼睛望向月亮:“师妹描述的地方,倒真像是个仙界了。”
他思索了片刻,又道:“也许你说得对,这世间确实不合理。既如此,那我倒希望我能……”
还未等他说完,察觉到腕间电流刺啦的声音,沈慕白猛地坐起,大声喝道:“希望唐师兄未来能够一统江湖,法力一骑绝尘。届时,神挡杀神,仙挡屠仙,血洗一通,整肃修仙界。”
唐司珏目瞪口呆:“师妹,断不可如此极端。”
“不极端不行,政权变更就是要流血的。”沈慕白循循善诱,“温吞的方式改变不了任何,只有暴力与恐惧才能迫使人们就范。”
不给任何机会给反派说ooc台词的沈慕白面露不虞:“野心与善良并存,结局只会迎来死亡。我不希望唐师兄在说什么心善的话,我不爱听。”
唐司珏见她生气,无奈笑笑:“不爱听,那我不说便是了。”
顿了顿,又踟躇说道:“……师妹,上次拿给你的书看到了?”
沈慕白:笑死,《道德经》的封皮都没打开过呢。
“仙都马上就要开始放烟火了,沈姑娘想不想去街上看看?”
沈慕白刚从屋顶上爬下,就被流萤叫住了。她歪歪头:“烟火?这么热闹吗,可是有什么活动?”
沐屏坐在一旁,解释道:“是一年一度的祭祀灯会。”
他也只有刚来仙都的时候图新鲜与流萤去看过,后来轮椅行动麻烦便也没去看过了,现下身边来了些小辈,便想着带着他们凑凑热闹:“祭祀大会从仙都居民生前就在举办,每年一次,还挺热闹的。”
临出门的时候曲奉如不想凑那个热闹,说着有这闲工夫不如练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