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鸣夏平静近淡漠地将这句话说出。
最后一步,她走到时琉面前,一字一句清晰可闻:“你是他必死之劫,他会爱上你,然后在仙界界门之下,为你所杀。”
“不,不可能!”
时琉醒神,脸色苍白蓦地退后一步,“我不会杀他!”
南蝉无动于衷,亦逼近一步:“晏秋白说,你从玄门宝库中拿到了一把匕首。铁锈剥落,当时翡翠模样,对么?”
时琉眼瞳轻颤:“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便是劫境玉里你杀他所用之匕,也只有那种翡翠,能够彻底杀灭他,”南蝉握住时琉手腕,拉起,“那是他最后一缕神魂,你一刀刺下,他再无生机。”
“……不可能!”
前所未有的巨大惊慌将时琉笼罩,她脸色苍白,眼圈却红得彻底,就像溺于深海之人苦苦寻求一根稻草。
她挣扎彷徨索望,终于觅得一线——
“不,他不爱我,”时琉忽想起那夜后山所闻所感,昔日心头之刃此时被她死死握在掌中,如最后一线希冀。
她颤声但决然抬眸,“他不爱我,我亲手所试,我能确定。”
“……”
仲鸣夏笑了,淡而锋利,又透着一点悲凉。
她提握起时琉的手腕,到两人视线中间——
那颗翠玉石榴垂在少女如凝霜雪的皓腕上。
晶莹剔透,美得脱尘。
南蝉望着那颗石榴,眼神疼彻:“他连这个都送与你了,还做成这个模样……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时琉心里莫名一颤:“和他的玉笛一样,是一种特殊材质,他说过。”
“特殊?确实特殊,”南蝉笑了,苍凉而狠厉,“中天帝化生时,便举世皆知——神脉、仙骨、混沌之血,你可知他仙骨名号,叫翡翠仙骨吗?”
“!”
时琉瞳孔骤缩,惊滞望向眼前的翠玉石榴。
“万年前那场三界之战,他们趁他从界门战场重伤归来,西帝北帝联手幽冥鬼帝阎罗,对他痛下杀手,奈何不敌,最后将其困于凡界,招来一场天下仙门共剿幽冥至恶的盛会——”
南蝉寒声:“这仙人骨,仙门世家世代传承,你猜,他们万年前是从谁身上生生剔下来的?”
“不……”
翠玉石榴被死死攥握进手心,时琉只听着便已觉疼得五脏如焚。她窒声难言,只能死死握着那块石榴形状的仙人骨,抵在被汹涌情绪快要撕碎开的心口。
半晌死寂。
南蝉垂眸,望着墙根前蜷下的泪如雨落的少女。
“他自然不觉爱你。”
南蝉擦身过去。
“——他早已被活剥了心。”
【卷三·尾记】
恶者为强,无耻者得利,循规蹈矩者默默无名。
若苍生多如此,当如何?
——《卷三:玄门问心》,完。
紫辰动世(一)
◎她若心软,护不住归人。◎
“世人未曾给你的公理,我想给你。”
“哪怕此身长尽。”
——时琉
时琉做了一场梦。
梦里的场景似曾相识。
那是一片血色蔓延到天际的旷野,目之所及,无数白骨与血肉纷碎支离,尸骨堆成的洪流犹如渊海,森然覆盖着整个大地。
苍穹泣泪,无尽血色长天在下一场金色的雨。
雨里,将死的神祇屈膝。
千万把利剑将他的身躯贯穿于地。
一个轻灵的、熟悉的声音在她的梦里喃喃着响起,时琉记得,那是小琉璃妖的声音。只是再也没有梦里稚纯与天真,她安静,安静如哀莫大于心死。
“他神陨那日。”
“天下起了一场金色血雨。”
“他护佑过的苍生人人捧碗,去求那一滴长生血露。”
“他们说他是三界至恶的幽冥之主,早应当死。他们说一滴混沌之血便是百年寿数,长寿无疾可期。他们说反正他已经死去,何苦执念真相公理。他们说杀一人而救千万人,为何不许?”
“我在中天帝宫守望万年不染尘埃的无上神祇,死在了肮脏的人间淤泥里,死在了他自污神魂与清名也要相护的众生手里。”
“剥心剔骨,血肉淋漓。”
“我翻遍那战场,竟未敛得他半块骸骨。”
“我恨——我自然恨!纵使有人被蒙蔽,金色血雨长漫苍穹那日为何没有一人站出来质疑!稚童问这是谁的血,他的母亲为何要捂住他的嘴!?杀一人而救千万人、他救过护过的又可止千千万万人?!”
“……”
“我恨我弱小可欺,恨我无能为力。”
“我护着他最后一缕神魂,跳进了他镇压下无数域外天魔的幽冥天涧里。”
“我宁受万魔噬体,我要他还身于世。”
“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