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礼看了眼自己的右腿及胸口的绷带,目光落在渗出血的手背上:“这就是我理智思考后的决定。”
从头到尾,他都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程意怔怔地看着他,有一瞬间突然觉得眼前人熟悉又陌生,许久,他忍不住叹了一声:“真不知道你是在报复张诚,还是在惩罚自己。”
谢承礼的指尖一顿。
当开着车撞上去的那一瞬间,其实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要惩罚的人是谁。
是那个对尤枝出言不逊的张诚,还是……带给她诸多伤害的自私自负的自己。
他只知道,当刺骨的痛意袭来,涌入他心底的,除了生理上的痛苦,还是心理上的快感。
程意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摇摇头。
下午程意公司仍有事,便叫来了护工匆忙离开了。
谢承礼傍晚时发了一场高烧,负责病房的医生团队脚步匆忙地进进出出,他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脸色苍白,唇却烧得嫣红,整张脸出奇的俊美,甚至透着几分昳丽。
可他全程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口中呢喃着什么,没人能听清。
直到第二天清晨,谢承礼的烧才终于退了下去,人也恢复了冷淡,拿着手机摩挲着,一次次按出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一次次却又退出通话。
谢承礼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胆怯。
怕她害怕自己现在的模样,怕她早就在心中与他划开了距离,他再没有一丝可能性。
尤枝出现在医院,是在谢承礼入院的第三天傍晚。
谢承礼面色死寂地靠着病床,垂着视线,手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平安绳,眼中再没有半点光亮。
也是在这时,病房门被人敲了下,谢承礼最初只以为是医生如常来定时为他检查,头也没有抬。
直到察觉到门口一阵沉默,他猛地反应过来,抬起头便看见尤枝穿着米白的大衣站在那里,及肩的头发拂在白净的脸颊旁,手中提着一个花篮看着他。
那一秒,谢承礼没想到自己竟会有一种眼眶发热的感觉。
尤枝静静地将花篮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声音很轻:“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谢承礼的喉结动了下,心中莫名有些委屈,他垂下眼帘:“好多了。”
随后便发现尤枝沉默了下来,谢承礼顿了顿,抬头朝她看去,却发现她的视线定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谢承礼的手指微僵:“可能,你的平安绳起了作用。”
尤枝回过神来,收回落在平安绳上的视线,解释道:“我前几天在忙着工作的事。”
谢承礼神情滞了滞,似乎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解释:“那你忙完了吗?”
尤枝点点头。
谢承礼忍不住弯了弯唇:“所以来看我了?”
所以,不是因为怕他。
尤枝微怔,却也挑不出他话中的毛病,最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病房内逐渐安静下来,谢承礼看着安静坐在一旁的尤枝,第一次想主动找点什么话题,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在看见她始终低垂的视线时顿了下:“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挺吓人的?”
他知道自己的额头被碎玻璃割了一道血口子,脸颊上也有细碎的划伤,看起来大概好看不到哪里去。
所以,她才不愿意看他。
尤枝没想到谢承礼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下意识地抬头看他,却在接触到那双太过深邃的眸子时偏了偏视线,没有回答他:“我听说张诚也住院了,伤得不轻。”
“为什么……”尤枝问得迟疑。
谢承礼的身躯微僵,折断的肋骨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传来,脸色一瞬间白得近乎透明。
他觉得自己这几天像极了等待行刑的死囚,不知道头顶的铡刀什么时候落下来。
而他到底还是等到了这一刻。
谢承礼艰涩地问:“你看见了?”
尤枝犹豫了下,点点头。
她只看见后方的布加迪疾驰着地朝前撞去,疯狂至极。
谢承礼紧抿着唇,心中的侥幸彻底消失,眼神漆黑暗淡。
尤枝还在等着他的回应,见他始终不说话,皱了皱眉刚要说点什么,手机响了起来。
尤枝拿出来看了一眼,随后微怔。
裴然。
谢承礼也瞥见了那个名字,神情越发僵凝。
尤枝抱歉地起身:“我先出去一下。”
说完就要朝门口走去。
下秒,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尤枝停顿了下,低头看向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苍白的手,以及强忍着疼痛狼狈坐起身的人。
谢承礼知道用道德裹挟人的自己有多卑鄙,他没有看她,近乎自暴自弃地说:“如果我说因为你,你会不会留下?”
病房里很安静, 只有仪器运作时的细微声响。
尤枝看着抓住自己的谢承礼,心中满是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