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是辆再普通不过的车,进来后却发觉里头又宽敞又暖和。
怀生在椅下放了不少银丝炭,暖烘烘的。
她坐在轿中,看慕箴慢条斯理地将大氅脱下,里面穿了件修身的长衣。
他的动作总带着不经意的矜贵,明熙就坐在对面,撑着下巴看他将大氅对折,然后盖在了她的膝上。
明熙:……
她摸了摸刺绣繁复的大氅:“我不冷。”
还有些热。
“嗯,”慕箴只说,“姑娘家护着点膝盖,寒气伤身。”
说的话就像祖母一样,明熙被炭火烤着,双腿又在厚重的大氅下裹着,都有些冒汗了。
不知是到了哪里,马车停了下来。怀生在外面说:“是知府家的人,正在说话,咱们等一等吧。”
知府?
明熙以为是能看到刘鸢,加上热得慌,她掀开布帘想着透会气。
但她没看到刘家人,只看到他们家的马车停在路中央,有两个身形极胖的人正对着马车说着什么。
即使隔了一段距离,明熙任能感受到车下二人昂扬喜悦的情绪。
她双眼微眯,看到了身形较矮的人杵着的拐杖。
……是程家父子。
轿中的人虽看不到,但看着程家主此刻兴奋的神情也能猜出正是知府大人,刘鸢的爹。
许是自家亲爹谈话谈得太高兴,影响到了程兴,他站在一旁,眼神黏在那紧闭的轿门上,面上满是贪婪的喜悦。
如今看来,那传闻确实是真的了。
明熙又看了两眼,见没人察觉到这边,默不作声地放下了车帘。
“明天一早,提举的文书就要送到程家去了吧。”
明熙心思沉沉说道。
“嗯,”慕箴心不在焉地应和道,“程家父子向来贪婪,市舶司提举又是个肥差,想来能捞到不少油水。”
明熙望着他,真的有些不懂了。
之前慕箴说不要怕,以为是在说程家不会赢,又许是提举一事并不属实。
没想到一切都顺理成章地发生了,顺利到好像这肥差就该是程家,这美事就合该落到他们头上。
她望着慕箴平淡如水的面容。
他不慌吗?他究竟在想什么?
明熙歪了歪头,将这破天的富贵拱手让给程家,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秋游
纵使心里尽是疑问, 明熙也没有问出口。
因为慕箴将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她有些冰冷的手腕。
他的掌心干燥又火热,明熙没有挣脱, 反而握住了他的手,就像攥着一团火。
她怔怔地看着二人握住的双手,忽然想起当初刚来渔阳时,他即便是要给自己擦眼泪,也是要隔着衣袖握她的手腕。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二人的接触不再拘泥于礼数, 变得亲密又熟稔起来。
被他这么一打断, 明熙已经想不起方才自己在纠结什么问题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叶府,临下车时, 慕箴接过她递过来的大氅, 吗, 摸了摸她的额发:“早些睡, 别再胡思乱想,知道吗?”
明熙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轻轻应了一声。
撩开帘子目送她主仆二人进了府中后, 他才放下, 淡淡吩咐:“回吧。”
慕府清冷冷的, 没几个人, 回到院中的慕箴又一次下意识地望向了墙角的位置。
但可惜了,自己如今不在汴京, 那儿没有海棠树,也没有时不时就传过来的女孩笑声。
像是想到了她, 慕箴站在廊下,摇曳的灯火将他的影子拉的好长,他却是笑着的。
怀生这时候走了过来:“公子现在洗漱吗?”
他望了望天色,摇了头:“你去煮些热酒,一会儿有客人来。”
怀生纳闷:“这么晚了,还有客人?”
慕箴没解释,进了屋坐在桌前,身上披了件厚实的大氅,在灯下写着什么。
过了两个时辰,丑时末了,怀生正准备再来催一次让公子入睡,那边大门的小厮脚步匆匆过来了:“公子有客。”
怀生眉头一挑,去迎人了。
刘澈进来的时候,慕箴刚刚撂笔。
他像是赶来的一般,来到书桌前,灌了自己一整杯热酒:“汴京的信来了。”
刘澈放下酒杯,眉目间满是焦急:“我爹问接下来要做什么准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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