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海奇。
小小通事额头冒汗,跪在地上正要翻译,就听陛下开了口:“朕知道你听得懂,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一世已经死了。所以,你现在已经代表不了葡萄牙,不算国王使者了。两国已经开战,你是普通的战争罪犯之一,不用继续说你的语言维持尊严。”
十八重臣的头齐齐愕然看向皇帝,脑袋边都是问号:葡萄牙?
而皮莱资却立刻变了脸色,飙出了这一个多月来为了小命又不断练习的官话:“国王陛下去世了?这不可能!”
朱厚熜哪管这个,只是平静地看着皮莱资。
他能记得有一场大胜缴获了弗朗机火炮的大战,岂能不记得恰好这一年东西方的统治者都去世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曼努埃尔一世现在挂了没有,但对于皮莱资来说,他已经挂了。
皮莱资又不可能回去了,也基本不再有可能见到另一个葡萄牙人。
虽然先让杨廷和他们与这个皮莱资交锋一番,然后再让他们知道这弗朗机并非在南洋也许很有趣,但没必要了。
中圆殿中一杯酒后,现在要采取新的策略,让他们尽快扩充眼界,同时更忌惮皇帝的神异与“锦衣卫的实力”。
用更容易让皮莱资听懂的词语和说话方式,要在大臣心目中营造这种皇帝所知远超他们想象的感觉。
果然如他所想,杨廷和等人眼中,皇帝第一次见到藩夷实在过于平静。
他怎么知道那个什么什么一世已经死了?广东那边锦衣卫探听到的秘密消息吗?
然而新进的左都御史就表现过度了:“臣等贺喜陛下!夷酋既死,屯门余孽不战自溃!”
朱厚熜:……
要脸吗?这点小事也值得庆贺一番?
他也知道是那天中圆殿中喝酒之后,这些大臣的心态有了些许变化,但这个马屁可没拍好。
“平身吧。”朱厚熜挥了挥手,“把镣铐给他去掉,赐座。”
“陛下!”袁宗皋连忙出列说道,“此夷狂悖无礼,见驾不拜,且身为阶下囚,如何能赐座!”
“都赐座。”朱厚熜看着他,“大宗伯不想知道朕为什么说他是葡萄牙人吗?”
朝贡思维下的他们是过分注重这些邦交礼仪的,时刻都想从礼仪上维护天朝上国的威严。
但朱厚熜现在却恰恰想让他们知道世界有多大。
皮莱资还陷在曼努埃尔一世去世这个消息的震惊和恍惚之中,等到手上脚上的镣铐被去掉了,身后又搬来了一张凳子,他才感觉这个年轻的皇帝对他释放了一份友善和尊重。
这令皮莱资感受到了这一个多月来难得的温暖,于是他还是行了一个贵族免冠鞠躬礼:“谢谢您,尊贵的皇帝陛下。”
现在他不说葡萄牙语了,坐下之后又问道:“请问皇帝陛下,曼努埃尔陛下去世的消息是真实的吗?您知道确切的时间吗?”
“大胆!陛下没有问话,不得开口!”袁宗皋再次喝止。
“大宗伯,大宗伯……”朱厚熜抬手压了压,随后才看向皮莱资,“朕还知道,你国有一人名为麦哲伦,他出发开始进行环球航行后,之前刚刚抵达了香料群岛。像这样的消息朕也知道,你现在相信你们国王的死讯了吗?”
“什么?!”尽管他花了一点时间才从这位皇帝的发音和环球航行这个词中想起了谁,但他的震惊溢于言表,“麦哲伦真的获得了帮助,开始了环球航行?他是向西方出发的吗?他什么时候抵达了香料群岛?”
十八重臣:???
什么麦折轮?环什么球?香料群岛又在哪里?
陛下用的名词和现在说话的方式太过不同,他们一时都转不过弯来。
朱厚熜不知道自己问得巧了,因为麦哲伦是1515年回到家乡葡萄牙后开始筹备环球航行的,而且到了曼努埃尔一世面前拉赞助,但被拒绝了。
而皮莱资在1517年夏天离开葡萄牙前往东方时,麦哲伦还在葡萄牙努力,直到年底才去了西班牙碰运气。
皮莱资还真知道这个在葡萄牙时放言要彻底证明大地是个圆球的家伙。
朱厚熜点了点头:“他得到了西班牙的帮助。”
皮莱资脸色一变,十八重臣脑袋头顶上的问号又在变多:戏班芽?
不是!锦衣卫探听的消息为什么这么不一样?广东那边的奏报没提到这些啊!
朱厚熜终于冷冷笑了笑:“他向西方一路航行却也到了香料群岛,看来大地是什么形状已经被证明了。在朕面前,你也不用再假装什么,隐瞒什么了。认识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你是与我大明已经开战的敌国战争罪犯。你现在既代表不了谁来谈条件,朕也不是叫你来谈条件的。听明白了吗?”
是杨廷和熟悉的盖帽。
如果不是使者了,他这个夷贼还摆什么姿态?
“……伟大的东方皇帝陛下,我明白了。”
面前的皇帝能知道麦哲伦已经到达了香料群岛,看来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