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侍的乾清宫太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茶点都默默地放到一旁桌子上。
赵运发则上前弯腰说道:“陛下大婚所需礼器,奴婢正命底下人和匠户们加紧造办……”
“……好,这些你照常安排就是。”朱厚熜却问道,“听张锦说,广东运来的西洋人枪炮、弹药,你这边想要仿造出来有些麻烦?”
赵运发这才恭谨地回答:“回禀陛下,正是如此。其实自宣德以来,匠户逃籍者便越来越多,军器匠役日渐不堪用。若非如此,正统年间也不会开各边自造铜将军神铳之例。弘治四年,湖广、广西获准自造。正德六年,青州左卫获准自造。七年,徐州。十二年,凉州。”
他先抓紧机会展示了一番自己的专业,随后说道:“陛下,非奴婢不能悉心用事。若不是兵仗局获准从在京四十七卫中拨取幼军余丁习学火器等兵仗造办之技,将来军器造办恐怕只能多数放任地方自造了,奴婢们便只能为宫中造办些日用铜铁器。”
朱厚熜听了之后就先思考着。
赵运发很忐忑地等候,诉苦是很不讨好的。但陛下安排了仿造、改进西洋人枪炮弹药的任务,他要是光答应了下来却做不好,那将来后果只怕更严重。
“先只是仿造,问题也很大?”
“陛下,奴婢和大匠们都看过骆指挥送来的秘要了。”赵运发小心回答,“这枪炮弹药是个精巧活计,西洋人所用度量与我天朝有何出入,奴婢们需要很多时间去摸索。这些俘虏只知如何用,但不知如何造办。奴婢请陛下恩准,至少广东劝降的两个人,要分一人到京城来。”
他又连忙补充道:“奴婢们用惯常法子,也大略能仿造,但只怕会差上一些。所耗费铜铁、人力,恐怕也会多一些。奴婢知道陛下正重设三大营,将来所需火器必不在少数。为长久计,奴婢才惶恐请奏。”
“那你有什么想法,说吧。”
赵运发大着胆子说:“奴婢懂得也不多,以奴婢之浅见,这根源还是在匠籍还有匠户俸禄、优免之策上。唯有如此,才不致匠户逃亡、后继无人。最少,在京应役之匠户需多给一些俸禄。”
朱厚熜点了点头:“朕会令朝臣们议一议。敢说出这些话,你是个能办事的。先多用心在此事上,此次缴获不多,你们先试造一门,再比对改进吧。”
奖赏了赵运发一些银两安了他的心之后,朱厚熜就继续散着步往太液池中的万岁山走去。
看着这雅致的皇家园林景象,一切都显得安静祥和。
如果没什么追求,做皇帝实在是很惬意。
但只要有一些责任心,有一些想做好的事,那就步步艰难。
屯门海战缴获的火炮、弹药,从测量标准化到铸造技术,从火药配方到将来的制造产能,兵仗局和军器局说的都是同样的问题。
这问题的根本,恐怕又在朱元璋将天下人分为各种不同户籍类型的祖制上,在阶层已经固化之后上升途径只剩下科举这一条路上。
如果没有军户、匠户、灶户,那以他们如今的收入水平和社会地位来看,那么兵员、匠人的来源都会成为问题。
如今这个局面,还是军户、匠户有一定徭役优免政策的情况下稳住的。
最大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钱粮。普通老百姓耕种着很少的田地,承担着巨大的田赋压力和徭役摊派。
而那规模庞大的官绅阶层,又是他这个封建帝王强有力的拥护者。他本人,是天下最大的地主。
张孚敬在广东杀得那么狠,有些人为什么还是有恃无恐蠢蠢欲动?因为在他们看来,哪个官被杀掉了没所谓,流官嘛,但他们才是大明铁打的根基。
屠刀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必须要有很硬的屠刀,将来压得住反扑。
看着不远处原来豹房的所在地,朱厚熜吩咐道:“去宣骆安来这里见朕。”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到二月底了,但随着选秀的开始,随着广东新法要逼近“动真格”的阶段,天下都在躁动。
朱厚熜就在这京城禁宫里,通过各条线的回报了解着天下的动态。
他能想象将来的某些局面,那都是历史上曾上演过的。去年还真是方沐贤帮了他一个忙,让有些事能那么轻易被揭开。
如若不然,地方上至少有九种办法,让他这个皇帝根本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刑部尚书去查,也只能耗费数月查出了一个似是而非、难之有难的结果。
皇帝能掀翻朝堂权争的旧棋盘,难道能掀翻大明民生的旧棋盘?
朱厚熜也只能寻找着破局的机会,多布几个子造着杀局。
“陛下!”骆安来了。
朱厚熜收回思绪看着他:“朕让你去寻访的那些人,有哪些结果了?”
“臣奉陛下旨意,令各地锦衣卫行走都留心查访过了,就不知所查访到的人,合不合陛下之意。”
“无需顾虑这些,有第一批就好。”朱厚熜笑着说道,“传下去,让他们去宣朕旨意吧。朕颇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