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商人的儿子,已经五十四岁。
“陛下,就是这里。”
万法馆这边用事的太监在前面引着路,朱厚熜看着已经接到旨意提前跪侯在门外的王文素。
“起来吧,进屋说话。听说你本不肯来,书已经编了二十八年,太多印证的古籍了?”
“……陛下相召,草民岂敢不奉命?无功不受禄,草民的书眼看就要完成了,本想编完这套《新集通证古今算学宝鉴》再献给陛下的……”
王文素确实是很惶恐的。最早知道这件事时很莫名其妙,可万法馆供奉的称呼实在也不像坏事,去延请他的锦衣卫也彬彬有礼。
朱厚熜的记忆里其实并没有这个人,但骆安递上来的资料里,这个人在算学方面确实很有名气。
有许多晋商大家族都想聘他这个老乡去教授徒弟,但王文素已经花了二十七年多在编写一套书。
“这便是已经编好的十本?”
“回禀陛下,草民已经编写完十本共三十七卷,四十三万余言……”
朱厚熜打量着安排给王文素的这间书房还有里间起居的卧室等,坐下来之后笑着问道:“你也是遍读书史、诸子百家,只是不曾考取过功名。既已延请你来做这个供奉,自称臣便是。”
“……臣谢陛下恩典。臣惶恐,不知陛下召臣进京有何差遣?臣必竭心尽力……”
“先起来坐下吧。”朱厚熜拿起第一本来先翻开了,嘴里问着他,“你编撰完整套书,大约还需要多久?”
“臣编撰这三十七卷用了近二十八年,剩余还有五卷,再加上校勘,臣预计还要花上两年时间……”
“三十年心血啊。”朱厚熜感慨了一下,然后看着他,“王文素,朕请你来京,是有两件事。其一,朕听闻你是算学大家,想跟你学一学算学。其二,朕想请你帮朕多教一些学生出来。”
说罢拍了拍手上的这一本书:“在你编撰完这套《算学宝鉴》之后再带其余学生。朕先带六册回去,誊抄之后就把原本先送回来。朕先学一学你这前六册,若有疑虑,朕再来向先生请教。”
“臣不敢自称先生……陛下待臣这般……臣……臣……”王文素听到这两大使命,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二十七年多里就窝在家里吃着父亲留下的遗产编书,他何曾想过会受到这种礼遇?
朱厚熜刚才虽然只是粗略翻看了一下,但知道这是个真正的数学痴人。
他看着王文素叹了一口气,叹得王文素心里七上八下的。
“朕还会从各地找些喜好算学的年轻人入京,将来在这里会有许多喜好数学之人,先生先安心编撰完这套书。校勘完成之后,朕会将之刊印出来,收入《永乐大典》。”
王文素顿时目光都不同了,花白胡子直哆嗦,随后问出了一句:“陛下……您还没细阅臣之……臣妄语,陛下恕罪……”
“朕既然想跟先生学一学,自然已经研习过一些算学,看得出先生此书非凡。”
朱厚熜刚才叹气,只是因为他二十八年心血,总不能推倒重来吧?
况且,时代自有它的惯性。
刚才翻看时,记录数字固然是自己能比较容易看懂的大写数字和简写数字,但上面的一些算式例子却是以算筹来展现的。
在朱厚熜眼中非常陌生的算筹算式,王文素眼中可能就像自己看阿拉伯数字算式一样自然。
而阿拉伯数字又不是不曾传入中国,只不过因为中国已经有了完善的数学表达形式,又是自上而下自右而左的书写习惯,再加上算学主要用于记账,阿拉伯数字在中国并没有被采用。
王文素书中的算式例子也都是自上而下、自右而左来书写的。
并不需要现在对王文素秀什么,让他先把这本书编完,自己再“翻译”一遍吧。
有许多东西,只能在这万法馆里慢慢奠基。
数学是很多东西的基础,对它的标准化是要提前做的。
继续在王文素这里聊了一会,他又去那几个已经呆在这里的杂学家那里转了转,聊了一通历法之后就回到了皇宫里,翻开第一册 先看了起来。
内档司那边,则是五个小太监先帮着誊抄后五册。
林清萍为他端了一杯茶去之时,看到书页上的东西都懵了。
经义还研究着,这又研究的什么?香汤已经备好了啊陛下!
大明的皇帝已经知道了眼下的一些难题急不来,何况还有臣下在帮他处理,他每天也都在关切。
他的时间,还得放一些在放眼将来的事上。
但有个人总在眼前晃,带来香风阵阵。
朱厚熜也被王文素书里那些晦涩的口诀、算式看得头昏脑胀了,抬头看了看林清萍之后才拍了拍脑袋。
“走走走,先沐浴。”
王文素还得编两年呢,他可以慢慢翻译,国本大事却不容轻忽。
林清萍喜笑颜开,而在皇宫的一个角落里,秀女们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