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日本使团进港的消息早已传遍浙江,现在固然可以把他们当做倭寇办了,但消息终究也会传回日本。若那大内左京大夫怒而兴兵呢?
赖恩连连摇头:“不可如此。”
宋素卿却又说道:“如今使团全被除了武器,这事却可由外使来做。外使等奉日本国王之命率贡物四船前往大明,途中被海寇劫走三船,不意贼子竟敢大摇大摆冒充使臣前来朝贡,外使等人趁其不备歼灭之,那便与大明无关了。”
“……宋素卿,你的胆子太大了!”赖恩盯着他,“你们使团的武器也都被收了起来,莫非你要市舶司及宁州府为你开方便之门?”
宋素卿叹了口气:“那外使也没有办法了。虽有贺表,无奈却不能进献给陛下。诸位上官需明鉴,外使是真正奉了王命而来,而那大内左京大夫割据地方,实乃不臣之辈。过去数年之朝贡,其堪合本就是从正式使团中劫掠而去。”
宋素卿说的是实话,但赖恩等人仍旧不肯做这样的事。
直到宋素卿又说道:“大明沿海之日本海寇,多以大内氏为老巢。昔年足利将军清剿对马等岛海寇,是从大内氏割据地方后才渐渐无力约束。前年逆贼所勾结之日本海寇,所剩余党,恐怕也藏匿在大内氏庇荫之下。”
众人眼神齐齐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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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素卿,你这样说可有证据?”
赖恩问出话后,紧紧盯着宋素卿的反应。
这个人不仅知道前年方沐贤的事,现在更是暗示方沐贤的余党就在大内氏那边。
“外使只是猜测。大内氏盘踞之地,是日本国离大明最近的一带。”宋素卿平静地回答,“外使素在日本关西一带京都附近,足利将军及右京兆大夫细川大人已经十年未能与大明往来。那逆贼既在大明生事,借大内氏之力是最容易的,而那九州岛一带也是浪人、武士很多的地方。”
解昌杰和赖恩他们对日本所知不多,平日里也并不关心。
但现在不管宋素卿说的是真是假,他们都不敢赌。
万一他有什么证据,只是现在不肯说呢?
对市舶司来说,以宗设谦道他们为主还是以鸾冈瑞佐这边为主并不重要。可如果以宗设谦道为主,人送到了京城,回头宋素卿他们拿出了证据出来,那是什么性质?
把前年密谋在日精门刺驾的逆贼余党以国宾身份送到奉天殿上?
再行刺驾是不可能的,但万一出了什么事,谁来担罪?
赖恩语气不善地瞥着他:“你只是猜测,便想巧舌如簧,让咱家暗助你们除掉日本左京大夫所遣使团?你们两方相争竟想借咱家做刀,好大的胆子!”
“左京兆大夫大内义兴,原本只是周防一地守护,如今已是七地守护,在九州一带声威赫赫。这一切,都离不开他的家臣、智将陶兴房。而陶兴房有一个义兄陶义清,原名绪方沐义。绪者,世系。方沐贤,绪方沐义,赖公公,外使虽只是猜测,但称不上巧舌如簧吧?”
解昌杰和赖恩都不能再等闲视之,连忙问道:“确有此人?”
宋素卿看向了鸾冈瑞佐,只见他点了点头:“陶氏是大内氏十分重要的家臣,大内氏讨伐各地,陶兴房兄弟二人功不可没,在日本也是远近闻名的人物。”
虽然不太懂宋素卿说的是真是假,但鸾冈瑞佐当然是帮他。
赖恩看向了解昌杰,再次问了一句:“解佥都,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若果真如此,倒不得不防了。”解昌杰想了想之后说道,“但毕竟是持国书堪合而来,不如先问问那宗设谦道有没有陶义清此人,原名何人。若果如其言,则要呈禀陛下如何处置了。”
说罢看向了宋素卿:“你点出此事,莫非盼着大明对那什么大内氏兴兵,好助你们除掉他们?”
“外使岂敢如此?只是大内氏实乃割据不臣之辈,又包庇大明逆贼余党,这日本朝贡正使岂能由其委派,新朝堪合岂能发给他们?”宋素卿说来说去,似乎都只是为了这次以及以后的朝贡之事。
“郑提举,就如解佥都所言,你借安抚商议为名,再去问问那陶义清之事吧。”
宴会都已经准备了,自然还是得进行。
郑守介去了一趟之后很快回来:“这宗设谦道不肯再来,不过大内氏陶家确有陶义清此人,也确实是陶家义子。只是原名如何,宗设谦道不得而知。”
“你问起此事时,他神情可有变化?”
“我留意过了,颇有惊诧警惕之意。”
宋素卿坐在席间淡淡说道:“宗设谦道原姓徐,也是大明后裔。若那绪方沐义也是大明后裔,他们二人同在大内氏帐下用命,绝不至于没有深交。诸位上官,若不审问,他岂肯直言?诸位上官不信外使之言,如今却是打草惊蛇了。”
这话听得郑守介连连点头:“他确实姓徐,宁波有不少人认识他。”
说罢急切地看着赖恩:“赖公公,若果真如此,可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