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衣装模作样地扶了下额头:“哎呀呀,头疼,醉了醉了,好久没尝到这么好的酒了,一时贪杯了。”
楚照流嗤了声,放弃游说:“好吧,既然这个问题你避而不谈了,那下一个问题就老实回答我。”
顾君衣在心爱的小师弟面前也非常有原则:“那可得听后再议。”
“你来西洲做什么?和雀心罗有关?”
顾君衣忍不住提醒:“师弟,这是两个问题。”
楚照流扇子一并,一下下敲着手心,冷冷看着他。
顾君衣静默了会儿,老实回答:“我来西洲,的确和那老魔头有点关系。”
“哦?”
“当年我不是和那老魔头打了一架,剑折了吗,神匠慕典也忒敢收,张口就要我十万灵石。”顾君衣拱了拱手,嬉笑着恭维道,“还好我家小师弟身家丰厚,慷慨解囊!”
顾君衣的佩剑倚霞,也是剑谱上赫赫有名的名剑,斩杀邪祟妖物无数,陪伴了他多年。
楚照流觑了眼顾君衣背着的剑,没有吭声。
七十多年前,顾君衣失踪了许久后,失魂落魄地来找到他,问他借灵石去修复了断剑。
他老是提起这笔债务,倒也不是在意那区区十万灵石,只是看顾君衣有时候浑浑噩噩的,沉醉酒乡,不得不给他点还债的动力。
窗外寒雪飘飘,夜色却压得极深,顾君衣望着那几星残雪,明明没有喝醉,眼神却有些辽远朦胧,良久,才轻轻补完上一句话:“顺便,来找个人。”
楚照流灵光一闪:“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找人?”
顾君衣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对。”
“看来那人对你很重要。”
“……差不多。”
“等你找到他,你要做什么?”
顾君衣笑了笑:“照照,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楚照流思索了下,不惜离开宗门,寸寸遍寻近百年,以顾君衣的性子,肯定不是仇人,便信口猜测:“给他一个拥抱?”
顾君衣笑而不语。
眼前浮现出副如画的漂亮眉眼,他抚了抚抱在怀中的倚霞剑,心里道,不。
等我找到他,我要一剑杀了他。
夜色愈发浓稠,楚照流没有继续多待,丢下句“你想跑也没用,谢酩在隔壁”的威胁,收到顾君衣凝固的表情,才悠哉哉出了门。
三人的客房相邻,一出来,楚照流就发现谢酩屋内的灯居然没熄,犹疑了下,伸手敲了敲:“谢兄?还没歇下呢?”
屋门嘎吱一声,从内拉开,眼前投落一片阴影,谢酩的衣冠丝毫未乱,站在门后,仿佛已经等了许久似的,浓睫低垂望下来:“与你师兄秉烛夜谈回来了?”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楚照流就是觉得哪里都怪怪的。
在这样的眸光笼罩下,他的肢体都莫名僵硬起来,干笑着摇摇扇子:“不就是没带着你一起说话,还生气了?又不是故意的——我那便宜鸟儿子怎样了?”
谢酩侧了侧身,示意他进屋看。
楚照流又蒙了下。
一句话的事吗,还得他特地进屋看看?
不过小肥鸟一破壳,睁眼看到的就是他,产生了雏鸟情节,还以为他是它的母啾,有股不由分说的依赖与信任,他要是当真不闻不问,岂不是还不如一只鸟有感情?
楚照流其实很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小时候还倔强过不肯认命,一边鼻音眼泪一把把,一边顽强地摸小猫,把自己摸得眼红脸肿了好几日后,彻底放弃了这项玩物丧志的爱好。
小东西再可爱,对他来说也只可远观。
谢酩催促了声:“进来,外面冷。”
楚照流奇怪道:“我不怕冷。”
谢酩盯着他看了几瞬,冷不丁一勾唇,嗓音微凉:“我怕冷到我的鸟。”
“……”
果然又记仇了啊!
楚照流忍不住吃吃笑起来,越过谢酩走进屋里。
小肥啾被谢酩放在床上,不足巴掌大一小团,可怜又可爱的,谢酩还严谨地给它盖了被子,只露出颗脑袋。
楚照流看得莞尔一笑:“这小朋友的生命力真是惊人的顽强,虽然被吸食了灵力与生命力变成这样,不过看样子,应该和凤凰一族沾亲带故吧。”
凤凰属火,也符合至纯至圣一说,这小家伙又能吞火又能喷火的,应该带有凤凰的血脉。
世间灵气越来越稀薄后,已经很少能见到这样的神兽了,算来这小肥啾还是很稀奇的。
小家伙在睡梦中似乎也嗅到了熟悉的气息,翻了个身,两条腿蹬了蹬,细软黄绒的毛肚皮露出来,圆鼓鼓的,浑然天成一个球。
谢酩的目光一直跟在楚照流身上,见他眼馋地盯着啾啾,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唇角无声掀了掀:“下次见到燕逐尘,你应该就能碰它了。”
楚照流诧异地回过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