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灵魂漂浮在列车上,看见了那只猫慢慢接近了尸体。它的白手套被血染红,在她耳边轻轻叫了一声。
与这道轻叫一同响起的,还有柔和缱绻的曲调。
那曾是顾青竹最喜欢的音乐,原因格外的肤浅。许应喜欢,她便也跟着迷恋。
她从未想过原因,只是理所当然的喜欢对方热爱的一切。但顾青竹清楚原因,因为她喜欢许应,更喜欢与许应一起的过去。
那是顾青竹最轻松的几年,是无论什么时候回忆,都会让她感到温馨放松的过去。
直到现在,直到重新回忆起那一幕,顾青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将它与幸福这一词汇关联在一起。
她的快乐建立在尸体上。
而在此刻,顾青竹分不清那具尸体是猫亦或自己。
车窗开着半条缝隙,雨水飘飞着落入车内,早已打湿顾青竹的一片衣襟。女人分明是冷的,却毫无所觉一样,机械性的重复着干呕的动作。
她的双眼朦胧,泛着无止尽的水意,像条溺死的鱼,即将死在这逼仄的空间里。
alpha站在车外,静静注视这一幕。
在应许眼中,顾青竹对待生命极其冷漠,甚至到了冷血的地步。过于无情,才会那样毫无顾忌的轻蔑生命。
这种想法根深蒂固,以至于顾青竹出院后的所有转变,也被应许当作恐惧的后遗症。
因为亲自体验过,所以顾青竹不敢再那样傲慢,并为此小小的生出几分愧疚。
直到此刻,应许才意识到,那或许不是傲慢,只是一种理所应当。
因为oga尝试过太多次死亡,她早就以为,所有人都和她一样麻木了。
笃笃的轻声响起时,顾青竹没有反应。
她甚至以为那是幻听,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意识到,那是有规律而不停息的。
宛若某种意识复苏的前兆,顾青竹这才发现,铃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屏幕已经亮着,她看清了上面的字体,并非来电,并非恐惧的名字。
只有两个简单的字:应许
顾青竹终于想起,这是她在alpha走后随手定下的闹铃。目的,似乎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时间。
不要忘记还有人在等她。
顾青竹静默着,像是个重新与身体联系,开始慢慢恢复意识的植物人。
车窗在此刻再次被敲响。
顾青竹依旧没有回应。
直到alpha开口。
青竹。
只是两个字,却让顾青竹身体血液倒流,愕然在地,好一会才抬眼望去
应许撑着伞,站在窗外。她的身影影影绰绰,身后蓝色的墨光投在伞下,宛若盛满月色、波光万顷的海洋。
顾青竹看不清alpha的表情,也不想看清。
她只是下意识别过头,不想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应许眼前。
偏偏对方却不给她任何回避的机会,说话时语气很低,宛若一片云,轻轻触碰了顾青竹。
我们回家吧?
她看清了女人唇角的笑。
于是,直到梦里,顾青竹眼前依旧是那张熟悉面孔露出的笑颜。
学生时期的许应外向、善谈,谦和有礼的性格、优越的身世与成绩,让她自入学起便是风云人物。
与她相比,顾青竹冷漠沉闷,她鲜少与同龄人相处,自幼一个人长大,读不懂旁人的眼神含义,却也能读懂自己正在被群体冷落。
尽管她自恃不需要这些人的关注,却难免感到失落。
仲夏夜的晚课,窗外是斑斓的澄蓝夜色。
嘈杂喧闹的环境里,顾青竹独自坐在最后一排,戴着耳机看书。
没翻两页,她便感到了不耐烦,思绪总是不自觉顺着其余人的交谈走。她们聊着假期度假的地点、最新上市的游戏与喜欢的人。
无论哪种,顾青竹都插不上话题,她为此闷闷不乐,觉得无趣。翻过一页书,便再也不想阅读。正冷冷合上,想回家时,脸颊却被温热的杯壁触碰。
她愕然看向身侧,beta随手拾起另一个耳机戴好,手中的温牛奶放在她的手旁,向她露出一个笑。
两张脸重叠在一起,下一秒,顾青竹自梦中惊醒
房间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几乎是在看见光亮的瞬间,她用手臂挡住双眼。直到发现它远不如想象中明亮后,方才一寸寸移开。
是的,青竹正在休息。
她什么时候会退烧苡華?
女人说话时语气很轻,朦朦胧胧自门外传来。
顾青竹听清了,大脑思绪却迟钝不已,甚至怔然着开始思考退烧?有谁发烧了?
下一秒,她被滚烫的体温灼的移开手臂,下意识皱起眉。
接连不断的小病或许不严重,却总让顾青竹觉得,她只是个疾病的容器,极度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