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出大殿,嬴政的声音再度传了出来。
声音有些清冷。
“老太医,若有时间,将徐福炼制的药石,也这般细测一下吧。”
“朕过去或许是有些偏信了。”
夏无且脚步一顿,转过身,朝大殿作揖道:“臣遵令。”
一旁。
赵高目光微动。
他已听出了其中的意味。
夏无且检测的药方实际治疗效果更好,对人体也几乎没有多少损伤,而徐福炼制的药石,固然能提振精神,但同样也会摧毁身体,而今有了更合适更适宜的药方,陛下对徐福炼制的药石已没了兴趣。
徐福也没太大用处了。
一念至此。
赵高神色有些阴翳。
当年是他将徐福引荐到宫中的。
若是徐福炼制的药石,经过测验对人体有害,恐陛下不会放过徐福,若是清查下来,自己恐也难逃其咎。
赵高低垂着头,目光一阵闪烁。
他才出狱不久,若因此又为陛下所恶,再想获得陛下信任,可就难之又难了。
近臣宦官是不能失去始皇信任的。
一旦失去。
那就意味着一无所有。
自己眼下拥有的一切,也都会为他人抢走。
这是赵高绝不能接受的。
赵高微微偏头,侧目看了看大殿,又看了看殿外,心中已有了想法。
……
夏无且测试方士炼制药石之事,并没有被有意遮掩,很快就落到了徐福耳中。
暮色时分。
徐福独自在四周走动。
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信步间,已去到了博士学宫的旧址,望着血红的残阳,踩着飘零在地的稀疏落叶,徐福踽踽徘徊在空如幽谷的论学堂湖畔,心中的不安情绪却越来越浓。
数月前对诸博士的遭遇,他还嗤之以鼻,而今此事要重演在自己身上。
一时间。
也不由得心生悲凉。
他沿着湖畔慢慢的走着,眉头紧皱,在思考着对策。
上次方士出事,虽跟他并无多少关系,但长公子突然的兴师问罪,却让他不由心弦高悬,这股担忧一直都没有消散下去,直到长公子后面并未再纠缠,他悬着的心也缓缓落下。
正因为此。
他这两月无比的沉寂。
几乎不与外界接触,也鲜少去面见始皇。
就是为避免引人注意。
最终依旧徒劳。
他心中其实颇为懊恼,甚至有些懊悔。
当初自己就不该对始皇说冬季潮平时出海,不然根本不用多等两月,等朝廷将相关物资准备齐全,自己就可以出海了,眼下一句‘潮平之时’却是将自己给坑的不轻。
徐福目光冷冽的扫向四周。
并无任何人影。
他的面色依旧娴静,未表露丝毫愁意。
徐福目光微阖,在脑海细想着一切,始皇的冷淡并未没有来由,若真论起来,实则并非是从长公子开始,而是在那场坑杀之后,也是从那时起,始皇对自己炼制的药石就少了几分上心,也不再时刻询问出海进度。
结合这次宫中传出的信息,只怕是夏无且找到了调养身体的药方。
不然断不至于此。
想到这。
徐福的目光更显冷漠。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他很肯定自己炼制的药石没有问题,的确可以食用,也实实在在有效果,但掺杂了不少铅精炼制出的药石,却也的确不能过多食用,一旦食用过量,就会导致身体越发恶化。
短时测不出问题。
但时间一长,可就未必了。
他必须有所作为了。
至少要摸清楚始皇当下的意图。
徐福正了正头顶的竹冠,神色早已恢复如常,古井不波,让人看不出底细,他舒展双臂,让身上的红袍尽数舒缓开,信步朝咸阳宫走去。
夜风清凉。
嬴政却觉脏腑有力。
因而展开了一卷又一卷文书。
徐福去到殿外。
他舒展双臂朝赵高一礼,清冷道:“还请赵中车府令代为传话,山野之民徐福求见陛下。”
赵高板着脸并未说话。
徐福正色道:“今日之事,事关出海成败,上吏若不禀报,贻误了出海之事,上吏恐担当不起。”
赵高揶揄道:“徐福,这些话不用给我讲。”
“陛下有明令,不会见你的。”
“若非是陛下有令,我区区宦官,又岂敢阻拦?”
“你还是尽早回去吧。”
“过去的确是我将你引荐给陛下,但我当时只是想替你为陛下治病,眼下陛下寻得了良方,已无须再服用药石,你对陛下已无用处,日后还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