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尚且好说。
而铁不一样,从矿山运出来的是生铁,想要打造成农具,还需经过一番锻造,以及物勒工名。
但若是打造成成品,在运送到各地时出了事……
以及不急着将这些盐铁送出去,就留在自己手上,东西是实打实的,只要拖得时间够长,他们就有足够多的时间去处理,他们有这个时间,更有这个心力去做到。
更重要的是。
现在距离春耕还有数月时间。
这段时间,够他们布置太多了,上到官府,下到地方,都有充足时间准备。
程郑等人目光闪烁。
在一阵权衡之后,对于钱财的贪婪,还是战胜了理智。
他们实在受不了秦廷的割肉。
沉默良久。
终于,程郑等人低声说了句:“冯兄考虑周到,秦廷的确欺人太甚。”
“我商贾也不是那么好欺的。”
随着众人陆续表态。
本有些压抑的大堂,瞬间爆发出阵阵大笑。
没多久。
大堂内就已在推杯助盏。
端的是和谐。
治国论之,当行杂……
仲冬末梢。
寒风刺骨,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洒洒,天地间素装银裹。
在广袤无垠的田野间,哒哒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行不过十来人的群体,缓缓映入城门口的众人眼前,牛车前是几名身穿麻袍,头戴斗笠的皂衣小吏,牛车上走着六名青年,手中都各持一柄剑。
在大黑牛扑哧扑哧的鼻息间,一行人缓缓驶入了咸阳。
最终消失在素装银裹的城池中。
半个时辰后。
扶苏已回到了雍宫。
他的身上依旧穿着那套常服,上面沾满了灰尘,还布满了不少泥泞,扶苏对此是浑不在意,回到咸阳后,便直接去了书房,正坐在席上,面色显得很是沉闷。
开国路的后半程,他们走了整整一月。
一路下来,他见到了太多底层的黑恶,也见识到太多的恶斗计较。
正是因为了解了太多,他才越发感觉沉闷。
枯坐良久。
扶苏才长长叹息一声。
他从大案旁取出一份空白竹简,缓缓摊开,取出羊毫笔,沾上早已磨好的墨汁,回想起这一路下来的感受,最终他将下到地方的鸡毛琐事,上到到官府之间的推诿争权,一一抛于了脑海,认真回想起大秦历代先君先王的为政之道。
冥思片刻。
扶苏心神一定,在竹简上落笔。
“儿臣备采秦国六百余年之成败得失。”
“秦之立国时,奉行王道,以王道统合诸家治国学说,以义兵、宽政为两大轴心,其宗旨为亲民、护民,使国法平和,民众富庶,然等到孝公先祖时,贿赂公行,执法徇情,贵胄逃法,王侯私刑,民不敢入公堂诉讼,官不敢进侯门行法。”
“如此王道宽法,只能使贵胄独拥法外特权,民众饱受欺凌盘剥。”
“是时,山东六国,变法如潮。”
“秦之故地,民众汹汹,上下如同水火。”
“固孝公先祖任用商君治秦,其根本之点在于应时变法,而不再固守成法。”
“一言以蔽之,求变图存!”
“商君变法之后,王侯与庶民同法,国无法外之法,唯上下一体同法,所以不再有厚民、薄民之说。”
“据实而论,百余年来,商君法制之缺失日渐显露,其根本弊端在于刑治峻刻。”
“然今事法事功至上,究罪太严。”
“民有小过,动辄黥面劓(yi)鼻,赭衣苦役,严酷之余尤见羞辱。”
“譬如‘弃灰于道者,黥’,便是有失法德。”
“《易》云:坤厚载物,目下之秦法失之过严,可成一时之功,不能成万世之厚。”
“秦法整肃严明,惟有重刑缺失。”
“庶民对秦法,敬而畏之,对宽政缓刑,则亲而和之。”
“若以王道厚德统合,于小事行宽政缓刑罚,于重事行刑治,或可收复民心。”
“……”
“治国论之,当行杂家。”
“非法,非墨,非儒,非道,亦法,亦墨,亦儒,亦道!”
“王霸道杂之!!!”
扶苏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在将‘王霸道杂之’写完后,扶苏终于停下了笔,他仔细的看着自己这篇文,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若是放在数月前,他恐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有朝一日能对大秦政治了解这般深刻,还能写出这般鞭辟入里,深入实际的文。
他将竹简放于炉上烘烤了一会。
笔墨干涸。
泛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他将竹简合上,看了看周身,让魏胜去准备一套干净衣裳,并没有去沐浴,直接在书房中更了衣,而后将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