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秦廷不会将他们赶上绝路。
赌秦廷会做出一定的退让,继而让他们从中获利。
但一旦赌输了。
或许的确能如冯栋所说,秦廷为天下商贾所厌恶、所抛弃,但他们却是要损失惨重,甚至秦廷若真狠下心,未尝不会将他们给夷灭。
秦人可从来没有正视过商贾。
但若是赌赢了。
只要‘沉没’的盐铁不被官府查出,他们就可借此谋取暴利,更能借此让官府退步,给自己争取到足够多的利益,一年下来,也会是一笔可观的利润。
四下安静。
程郑等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一抹纠结。
一边是利益,一边是风险。
最终。
程郑问道:“冯兄的想法是极好的,但我们眼下还有一个更为棘手的事要解决,如何不被官府查出问题,这可不是一两条船,而是数十条大船。”
“这么多船只沉没,朝廷恐会严密探查。”
“一旦出了纰漏……”
“别说让官府退步了,我等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一个问题,官府可不会对我等留情。”
冯栋微微额首,眼中露出一抹凝重。
沉声道:
“这的确是问题所在。”
“也必须解决。”
“但诸位也莫要忘了,大秦是以法立国,想给我等定罪,最终看的是证据,只要没有了证据,谁又能给我等治罪呢?”
“我们的船沉了。”
“数以万钧的盐铁也随之沉入了水中。”
“而在船上的人同样死了。”
“死无对证。”
“就算案上有拉船的纤夫,他们又能知道多少?船中发生了什么,他们又岂能知情?他们唯一能见到的,便是眼睁睁看着船只沉没,而后慌忙的去报官。”
“我等再心急如焚的赶到,恳请官府派人下去打捞。”
“但船只下沉的地方足有数十上百丈深,世上谁又能真的下水去实地查看情况?”
“我们到时什么都不用说,只是让官府来做判断。”
“而我们再暗中买通官府的一些官员,让他们将问题引向船夫操作不当,触礁,亦或者是遭遇风浪,船体遭到损坏,后续一些船只无意撞了上来,以及生铁捆绑出现问题,在大风浪下击穿了船体等等,只要想找理由,还怕找不到吗?”
冯栋朝着众人一笑。
众人跟着一笑。
找理由。
他们可是再擅长不过。
曹邴生迟疑了一下,凝声道:“即便如此还有一个问题。”
“船只既然要沉,那定然不能装太多盐铁,那这些盐铁偷运出去,恐要耗费不少时间,若是这般,只怕很难不被人发现。”
冯栋哈哈一笑,道:“曹邴兄,你太多虑了。”
“想运走盐铁,这还不简单?”
“只需跟相关官吏打好交代,提前运走就行,虽然盐池、铁矿那边会有些麻烦,但盐池、矿山生产出的盐铁,本就要每天运到外面囤积,而这个过程,只要谨慎一点,基本不会出太多问题,而且过去盐铁都是我们的,我们还能不知盐池、铁矿附近的情况?”
“不过小心总归是没大错的。”
“花钱消灾。”
“这点钱财还是可以花的。”
“就算日后这些官吏意识到了问题,他们真敢出卖我们不成?”
“不敢的!”
“都是一根绳上的。”
“我们若死了,他们也活不了!”
流水无情关中动!
众人竟皆大笑。
冯栋说的没错,一旦牵涉进来,就只能越陷越深。
脱身?
不可能的。
程郑一脸轻松道:“我们何时行动?”
众人齐齐看向冯栋。
冯栋目光微阖,手掌摩挲着光滑的竹杖,沉吟了好一会,才缓缓道:“只能在春耕开始时,而今官府囤积的盐铁数量还不够,我们又不知盐池、矿山的具体情况,因而不能拖太久,必须将计划提前。”
“春耕刚开始时最为合适。”
“一来,春耕前水流基本恢复正常,便于沉船。”
“二来,船只沉没后,底层黔首会大为惊恐,也会十分焦急的去购买盐铁,无形间也是在给官府施压。”
“三来,经过一个冬季,渭水中发生了哪些变化,无人说得清,因而发生一些事故,也就在所难免了。”
“不过船上的人要信得过。”
“也要安排妥当。”
“此事事关我等家族存亡,也关乎着多达千金的财富,容不得出半点问题,眼下距离春耕二月,还有一定时日,我等下去后,当把这事安排好。”
“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程郑等人点点头。
他们又岂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