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因此怪罪嵇恒,他跟嵇恒之间的关系,从来都只是买卖交易,并不掺杂其他,因而自没有太多规矩。
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嬴政长身而立,淡漠道:“朕要知道后续。”
他的话很直白,也很简单,但充斥着不容置疑跟霸道。
嵇恒轻笑一声,并没有放心上,反倒乐呵的开了一壶酒,很是享受的押了一口酒,而后才道:“陛下想知道那些后续。”
“全部!”嬴政目光冷峻。
“那陛下知道些什么?”嵇恒手捧着酒壶,并不受什么影响。
“你想告诉真的,朕都已知晓。”嬴政道。
嵇恒手指轻轻敲击着酒壶,淡然道:“那陛下是想问军功爵制的事情了,军功爵制某种程度而言,并不适用于全国了,只适合在军中。”
“这一点我知晓,陛下同样很清楚。”
“所以我给扶苏提了一个想法,通过兑现一定的功禄,来解决大秦军中积弊良久的功赏,同时借此对军功爵制做一定的修正。”
“虽然会耗费大量钱粮,但总体而言,对大秦利大于弊。”
嵇恒简单说了一下。
只是嬴政并未有任何反应。
显然对嵇恒说的内容并不感兴趣。
嵇恒并不意外。
有些前提还是要说明的。
他继续道:“军功爵制的后续,我先暂时不急着谈,陛下恐对我指使诸公子去做编纂之事有些不满。”
“或者说。”
“陛下对诸公子早已有了安排。”
“而我前面的横插一手,却是让陛下心生了不悦。”
“帝王家事,的确不是我这种斗升小民能掺和的,也的确是犯了忌讳,不过有的时候,总是要做出取舍的。”
“笼中鸟再精美,也只是笼中鸟。”
“唯有放出笼子,才能体现价值。”
“你这是何意?”嬴政道。
嵇恒轻笑一声,并没有太多解释。
他作为过来人,是知晓一些事情,历史上始皇对这些公子进行了‘封赏’,不过跟周的封赏不同,大秦的封赏是虚封,大秦的公子只能享受封地内的田租,并不能参与封地内的军事跟政治。
只是胡亥继位后,一令诏书,将这些兄弟都叫了回来。
然后一并杀害了。
而这种安排,始皇早就定下了,因而他让公子高等人去编纂书籍,去谋取爵位的举措,引得嬴政很不喜。
嵇恒脸上笑容一收,神色变的肃然起来。
他沉声道:“有些事让大秦公子来做,在我看来,更为合适,眼下也只有他们做最合适,其他人去做,只怕会引起很多非议跟猜忌。”
嬴政目光微凝。
他并没有就此多问,只是冷冷盯着嵇恒。
嵇恒痛饮了一口,缓缓道:“陛下一扫六合,一统八荒,但在我看来,做的并不够。”
“天下一统,不仅要靠武功,更要靠文治。”
“文治武功缺一不可。”
“甚至于。”
“天下需要两次统一。”
“一次是武。”
“一次是文。”
“大秦目下做到了武,靠大秦铁骑,横扫了天下,但大秦的文,却始终没有做到统一天下,虽然陛下推行了‘大一统’之政,然大秦的文,太过强势,太过霸道,为天下人所憎恶。”
“因而难以见成效。”
“而且……”
“所谓的大一统之政,在我眼中,是势,是道。”
“但不是术。”
“正确,但过于压人。”
“至于陛下想知道的后续,便是我认为的‘文治。’”
“文治?两次统一……”嬴政轻语一声,眼中露出一抹疑惑。
嵇恒淡淡道:“文治分势跟术,大秦的大一统之政是势,裹挟天下之势,借助强权强推天下,但手法过于霸道,因而当通过后续一些政策,以术的形式,刚柔并济,继而将文治彻底落实。”
“以文再扫天下!”
“继而实现文武并济,让天下真正统一。”
“相较于武功,文治更为柔和。”
“也更为致命。”
嬴政咀嚼着嵇恒的话,眼中若有所思。
他已大体知晓了嵇恒的想法。
嵇恒之意,便是他过去的‘文治武功’,其实都偏向于‘武功’,缺少了作为调和的文治。
只是文治的术又指的什么?
一念间。
他想到了嵇恒前面提到的‘编书’。
嬴政沉思良久,凝声道:“朕若是没记错,当初你曾说过‘天下失官,学在四夷’,周朝中后期,天下伐交频频,未尝没有这些‘学在四夷’的士人推波助澜,眼下天下一统,自当收回周王室丧失的权威,岂能再任其旁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