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这样了。”冯去疾道。
李斯的害怕!
自扶苏离开后,李斯一直心不在焉。
等一天的政事处理完毕,李斯坐上了回家的马车,听着耳畔传来的马蹄声,李斯整个人陷入到长久的沉默。
他用手掀开马车上的帘子,望着一片祥和的街巷,莫名的,李斯察觉到自己的脸颊又红又烫,心头还在突突的跳动着,他放下帘子,不禁自嘲的笑了。
“李斯啊李斯,你这是如何了?”
“怕了?”
“但你究竟在怕什么?”
“你从来都是无所畏惧的,也从来都是信心十足的,对于大事要事从来都坚决果断,义无反顾,为何今天会生出一股惧意?”
“论出身,满朝大臣,恐就你的出身最低,不过是一个上蔡小吏,还是一个曾自嘲为周旋于茅厕的厕中鼠。”
“你之所以能位列大秦丞相之位,是命运,是才具,是意志,更是你自身的审时度势,正是靠着这些,才将你从一个厕中鼠,推到了帝国首相的权力高位,眼下更是臻于人臣极致。”
“你为何会怕?”
“你李斯难道辜负了这一高位?”
“没有!”
“你李斯不是尸位素餐的官员,你对帝国尽心尽职了,你的功勋在天下都是有口皆碑,陛下对你的倚重更是有目共睹,何况自古以来,又有多少大臣的子弟能跟君主的子女交错婚嫁?”
“唯有你李斯家族做到了。”
“但你今日为何会心跳的这么厉害?”
“你的害怕何来?”
李斯在心中不断的自问着。
他迫切的想知道具体真正的原因。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跟扶苏的政见相左,但那时的扶苏跟现在的扶苏不一样,那时的扶苏并不推崇法制,他更信任儒家,而他李斯坚定的站在法制这边,自然会跟扶苏政见相左,但现在的扶苏再未提及过儒,更未提及过仁,所谓的政见相左,根本就不存在了。
这个理由不对。
夕阳暮色,连天金红,李斯凝望着连天而去的落霞,心头一下明白了。
他怕的是扶苏变了。
怕的是自己在君主心中的地位下降。
过去的李斯是自信的,他自信的认为,自己一人是可以撑起皇帝身后的任何危局,纵然扶苏并不算什么明君英主,但李斯却很肯定,以自己的能力,是可以独自支撑起帝国运转的,只是扶苏突然变了心性,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冲动青年,一下变成了一个城府老道的英才,这让李斯一时有些跟不上了。
过去帝国新政他李斯是全权参与的。
但现在。
他感觉自己的分量在逐步减轻。
他怕的是失势。
失权!
他害怕有朝一日扶苏会抛弃自己。
他更害怕的是日后会彻底失去君主的信任。
这对李斯而言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也是完全无法去面对的。
所以他怕了。
以至试图开始自保。
而且他也害怕扶苏的改变是一时的。
当年商君之功高如泰山,尚且因君主易人而遭车裂,他李斯的威望权力功业真能比得上秦人心中的商君?若扶苏最终将‘苛政’之罪尽数加于自己之身,他李斯一族又岂是灭族能了结?
到时天下对自己的不满者,岂会不对自己鸣鼓而攻之?
而这一切的担心都来自扶苏。
他看不透扶苏了。
这时。
“启禀丞相,回到府邸了。”
马车停住了,李斯没有下车,而是静了静神,才掀帘跨出了车厢。
也就在这一步之间,原本雷厉风行任劳任怨的李斯,身形仿佛一下老了许多。
……
三日后。
朝堂举行了一次朝会。
在各项议决事项结束后,嬴政当众道:“两月前,胡亥在南海时曾对南海士卒说过,要让大秦的士卒回家,朝廷不能言而无信,扶苏在这段时间一直在负责此事,眼下已有一些想法。”
“扶苏说说看吧。”
扶苏起身道:“儿臣遵令。”
“胡亥之前因为一些突发情况,对军中士卒当众说了一些话,这些话或许只是应急之言,但朝廷却不能失言,这段时间我召集不少朝臣商议过此事,最终得到了一个折中办法。”
“通过士官退伍转职,分批次的解决士卒的问题。”
一语落下,举殿皆惊。
因为扶苏现在说的,跟之前说的不一样。
之前扶苏对他们讲的可非是什么士官退伍转职,而是说要准许‘入学’‘为吏’‘赐氏’等,虽然心中很是惊疑,但也并未有多少人当众质疑。
而且他们也听得出来。
这是后面扶苏做的改动,也的确相对更为合适。
唯有蒙恬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