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残余思想蚕食,最终也会被周代的残余思想一步步窃据,等真到了那时,大秦也就名存实亡了。”
“而且……”
嵇恒顿了一下,凝声道:“大秦活不到那时候。”
“思想的混乱,意味着意志的崩溃。”
“秦人的思想跟关东六地是不一样的,一旦秦国的主流思想变成了关东的思潮,那秦人过去固守的想法,也会在瞬间崩塌,那时的秦人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也不会再是虎狼之师。”
“帝国的崩溃也就在那一瞬间。”
“始皇,你让我有些失望。”第一次嵇恒对这个巍巍泰山的皇帝,生出了一丝不那么敬佩的失望,他冷声道:“身为帝王,必须兼具天下利害,不能有常人的优柔寡断,你过去是何等的雄峻傲岸?哪怕会背负千古骂名,也甘愿去做一些不知前路的事,然随着身体老迈,你却是越来越犹豫,越来越在意皇权的传递了。”
“这不该是你!”
嬴政沉默。
他双眼紧紧盯着嵇恒,眸间充斥着杀意。
但最终。
嬴政还是按捺住了。
他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确是变了心性,从一个大气磅礴的皇帝,变成了如今的偏狭固执,甚至是有些瞻前顾后。
他知道原因。
因为自己拥有,所以更怕失去。
嬴政木然一阵,终于转身走出了嵇恒的大堂,他站在院中,声音带着几分凄冷,淡淡道:“朕并非不敢尝试,而是朕要考虑的事很多,朕若是如你一般,孑然一身,又岂会这么犹豫不决?”
“不过你说的是对的。”
“朕的确老了。”
“少了过去的锐志,也渐渐变得保守,这不是朕,也不该是朕,更不当是朕。”
“朕是皇帝。”
“德兼三皇、功盖五帝的皇帝!!!”
说完。
嬴政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正本清源!!!
庭院中。
嵇恒长身而立,望着冰冷雪花飘落。
他将庭院的屋门关上,屋外早已是空无一人,也早就没了嬴政身影。
踏着新雪,嵇恒回到了大厅。
他并未去休息。
嵇恒坐在躺椅上,摸着雪花化成的雪水,不禁五味杂陈的叹了口气:“可怜千万英雄血,换来今日旧乾坤。”
“这句话放在秦代或许也是再合适不过。”
“天下不该成为这样。”
“周秦这个千古大变局,不该这么草草收场,这是如此恢弘灿烂的大世,如果仅仅是在一些体制上做了突破,那未免有些太过讥讽了,诸子百家百家争鸣的盛世,这么多思想的碰撞,如果继续回到夏商周三代的老路,那对世人太过残忍了。”
“这可是数百年的大争。”
“上百万千万民众的鲜血换来的一个统一。”
“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
“这是大秦自己选择的路,从一开始,大秦就选择了跟三代割裂,也选择了破旧立新的道路,这是一条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道路,一旦后退就意味着会被摔得粉身碎骨,同时也会落得满盘皆输。”
“秦的活路在‘变’上!”
“唯有不断地‘革新’、‘求变’,秦才能继续活下去,等到秦自己内部萌发的思想观念为世人接纳,秦才能真正的坐稳天下,也才能真正的做到黔首集附,天下安宁。”
“然若是半途而废,或者是重回老路。”
“旧思潮的人会瞬间将秦人撕得粉碎,撕的片甲不留。”
“始皇固然有着超出当代的见识远见,却依旧无法避免作为人的弱点,太过于担心失去了,尤其是随着身体老迈,渐渐失去了过去的果断,更愿意做出一些妥协,以换取大秦帝国的安稳,然这种妥协注定徒劳。”
“帝王迟暮。”
“内政大于外患。”
“任谁都逃避不了一点,随着帝王迟暮,臣子会逐渐将重心从帝王转移到继任者身上,始皇同样也察觉到了这点,所以之前始终不愿立储君,但就算始皇再怎么提防,也始终避免。”
“甚至……”
“朝堂中很多臣子是希望始皇早日驾崩的。”
“他们非是憎恨帝王,而是他们的利益,就建立在君主的身亡之上。”
“现在的大秦朝堂一片垂暮。”
“就算是过去敢作敢当敢承担大任的李斯,在这几年也渐渐变了,变得锋芒内敛,变得沉默少言,非是李斯变得糊涂了,而是大秦的这些朝臣已意识到始皇的身体越发不济,因而所有朝臣都开始趋于保守,趋于不犯错。”
“在这种风气下,始皇听到的看到的,更多是想听到想看到的。”
“久而久之。”
“整个朝堂趋于保守。”
“始皇在这种懈怠下也被日渐磨平了锐志。”
“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