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东丹赔着笑。
“可我记得……牢狱里的饭都是狱卒发放,怎么现下还许亲自送来了?”
“哈哈哈,大人有所不知,”东丹尽量稳着声,不叫旁人看出端倪,“此二人是我们七常府庖房里的,并不管狱中犯人的伙食。”
“哦?”周子音看向东丹,“替你们做饭的不是个老妪么?怎么,换人了?”
“大人果然妙算!”杨闯嘿嘿笑着插话进来,“先前那老大娘回乡里去了,我们兄弟几个嘴刁,平日里也只爱吃吃喝喝的,嘴上自然是舍不得怠慢。正巧,这姑娘手艺对我们兄弟胃口,便留下了。”
“原来如此……”周子音回看向容悦和江令桥二人,许久,阴沉的脸突然换了副笑相。只是那笑极浅,禁不得细察,一眼便叫人看出流于表面。
他阔步坐了下来,大马金刀地说道:“正好,本官我审了一上午,饿得慌。这饭食来得是时候,可否让我尝尝,能让你们几个心仪的,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挨个从七常的脸上一扫而过。口气也紧得很,不像是询求,倒不如说是逼问。
“可是……这是我特地给几位大哥们做的,他们还没尝过呢……”江令桥攥着衣摆,眼见辛苦做成的饭食要进了他人肚,忍不住委屈地暗自嘟哝。
话还没说完,尹文赶忙上前来捂住她的嘴。
“当然,大人饿了自然是紧着大人先用……”东丹笑着拱了拱手,“雍州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自然也没教化,哪里懂咱们中都的规矩!”
趁东丹同周子音说话间隙,侍立于身后的谷梁暗戳戳地给容悦使了个眼色,容悦作恍然大悟状,忙上前来打开食盒,一道菜一道菜地上桌摆好。
空气里弥漫着荤素交融的饭菜香,周子音吸了口气,遂笑道:“闻着确实不错。”
“大人谬赞,谬赞……”用银针试过毒后,东丹殷勤地将筷子擦了擦,恭敬递到周子音面前。
“那本官便尝尝,若做得好,自然是有赏的。”
容悦上道倒是快,端了壶酒,小二模样客客气气便来倒酒了。
几筷子下肚,周子音的眉头算是舒展了,接了斟好的酒一饮而尽,笑道:“着实不错。”
又一脸讶异地看着直直杵在面前的七人,道:“你们怎么不吃?”
“我,我们不饿。”徐宿拱了拱手,“大人吃便好,大人高兴,便是我们的福分。”
周子音看着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的江令桥,意味深长道:“别啊,这位姑娘特地替你们做的,莫辜负了好意。”
话说得别有深意,众人心中战战,不知是该坐下还是继续立着。
半晌不见人动,周子音又道:“愣着干嘛?坐下,吃啊!”
东丹忙推搡着身旁的兄弟们:“快快,快坐下,大人发话,怎么跟木头似的。”
一番波折,众人这才稀稀拉拉坐下来,拿起碗箸犹犹豫豫地开始吃饭。
周子音却不吃了,站起身,端着盘罗汉大虾慢慢踱回狱中。见状,众人也不敢再闲着,纷纷放下碗筷,提起家伙跟了上去。
“刘伯仓,”他将那盘菜在犯人面前轻晃了几晃,“数日油盐未进,总该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吧?放心,只要你乖乖认罪,我保你不死,还会有数不尽的珍馐美味供你享用……”
“呸……”话还未说完,一口血沫便啐在了周子音脸上。
“不识抬举——”东丹面色一怒,一脚狠踹了过去,鞋底沾染了血,霎时污成了红色。
这一脚不轻,踹得缚人的桩子都歪斜了。那犯人身子已是支离破碎,止不住地痉挛,大口大口呕着血,下身也是污糟一团,失禁的秽物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周子音恶狠狠摔了盘子,极用力地擦去脸上的血沫,直擦得脸都变了形,像是生生要揩去一层人皮。
“来人!既然嘴这么硬,就给我掰开他的嘴,给他往死里灌夜香粪水,灌到求饶为止!”
“是。”杨闯和杨广领了命,便作势走出牢狱,行至正目不转睛看戏的兄妹俩面前,匆匆一同拽了出去。
等完完全全走出牢房,杨广才松了口气,堪堪将捂着江令桥口的手放下来。
“杨大哥……这……这究竟是怎么了……”江令桥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磕磕巴巴地话都说不利索了,“那个人是……你们……我……”
“怪我怪我,先前是我忘记同你们招呼。”杨广急得气都顾不上喘,攥着江令桥的手不肯放,“你们快走,日后莫要轻易涉足此处,切记!具体事宜待我们回去再细细同你说。”
江令桥点头如捣蒜:“大哥们也小心些,我就在府中乖乖等你们回来,哪儿也不去。”
“行,好,好……”杨广拍拍江令桥的手背,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快走,快走!”
走在回去的路上,江令桥还在回味方才在牢狱里的所见所闻,发自真心赞叹道:“周子音这人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