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我错了……你别走……我求求你了……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怎样处罚我都好……只求你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那你就去死吧……”夏之秋说得很平静,话音落,却有黑紫色的血渍从嘴角缓缓涌出。
楚藏大惊失色,连忙要来扶她,却被她再次推开,她虚弱地倚着桌案,大口大口地呕血,鲜血滴落在干净无瑕的衣服上,很快渗入其中,化作一朵复一朵妖冶瑰丽的死亡之花。
夕阳正浓,窗边轻落下一只墨色的蝴蝶,金辉下蝶粉斑斓,如梦似幻。
她红着眼对他说:“楚藏,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了你……”
“来人!来人!找大夫……”
楚藏疯了似的大喊着,然而没说几个字,胸腔忽然翻涌出一股腥甜之意,胃肠搅弄着痛楚,下一瞬便有污血呕出,血迹自嘴角一路蜿蜒而下,犹如吐信的毒蛇,嘶嘶地贪食着仅有的性命与深情。
不对……不对……明明只有自己吃了东西,夏之秋连酒也没喝成,她为什么会中毒?楚藏强忍喉间的不适,飞快思考着仅有的线索——
“这是……两生欢?”在巫溪的那本书上,他见过这个名字。
夏之秋没有答他,鲜血还在不断外涌,她笑着说:“你对我很好,比任何人都好,我的喜乐来自于你,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可是,那些真真切切的痛苦也是你给的,远远大过所有的浮华假象……如果我不曾认识你,这一生本可以一直平平淡淡地过……”
“阿夏,是我的错……你不要再说了,撑住……我去给你找大夫,你必须活着……”
“如果我不曾认识你,这个时辰爹爹应该是在练武,他一直都想再回沙场,很想很想……而我应该会坐在夏府的亭台里,看着萧瑟的冬景,琢磨新的琴谱……灯青也还活着,在我身边坐着睡着了,但只要我唤她的名字,哪怕声音再轻,她也总能听见,打着哈欠醒来回我的话……”
一口血涌上来,封住了她的话语,她大口大口喘息着,干净的衣裙早已血迹斑斑。
而楚藏亦是如此,他的境况较夏之秋更甚,毒入脏腑,流血不再仅限于口,耳鼻目都开始一点点往外渗血,呈七窍流血状。喉咙更喑哑得厉害,慢慢地连说出一个字都是艰难,宛如喉舌被利刃一刀破开,再无余地。
不,还没到最后一刻……她还有救……她不可以死……两生欢是温情之毒,只要被下毒之人不是因此毒而亡,那么与滴血之人的契约便不复存在,她就不会死!
他强忍着剧毒带来的不适,迅速取下夏之秋发髻上那支海棠花簪,下一瞬,毫不犹豫地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一朵盛开在高岭的海棠花,嗅过世间最清的风,见过天下最纯白的雪,孤独凄冷的一生里,只来过一只蝴蝶,蝴蝶只来过一次。
从此海棠闭了花苞,千年万年等待着那一只不畏高险、不惧风雪的蝴蝶。
它等来了,又没能等来。
最后它折了花根,跃下高岭,纵身去拥抱了那只早已被碾入尘泥的蝴蝶。
夏之秋看着他,眼睛里漫出一丝不忍。
海棠香沁入骨皮,成为他追随了一生的白月光。楚藏颤抖着摸了摸她的脸,向她挤出最后一丝笑容,而后攥紧胸口的那支银簪,拔出来,再尽力刺下去,一下、一下、再一下……直至再也无力拔出,身子一软,永永远远地倒了下去。
他死的时候,从头到脚,血色模糊。
死了……永永远远地死了……狭小的屋子里,渐闻女子轻声呜咽的声音。
“如果不曾认识你,我们都不会死……”
话罢,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将死之时,眼前愈来愈模糊,夏之秋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从未见过的大雪纷飞的画面,男子身披白氅,凭窗而立——它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而如今,也来送最后一程了么?
黄昏被染成了浑浊的红色,女子眼里的光缓缓消散,直至完完全全地丧失——这一世,她走完了……
彼时皇宫大内,有什么东西骨碌碌地落了下来,穿行于宫墙之内的江令桥脚步陡然一顿,像是心被生生剜去了一块。她颤抖着抬起手,只见腕间那条晶亮而残缺的银骨链上,如今只余“喜”“乐”两个骷髅头。
与此同时,相思门内,李善叶的手腕忽然传来一阵撕裂的痛,他眉头一蹙,不用看也知晓——那是曾经豢养过红慈悲的伤口。
他向后仰坐,缓缓叹出一口气——
阔别已久的故人,怕是不日就要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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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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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祥的念头悬在江令桥心里,她匆匆赶去了楚藏府,看到昔日井然有序的国师府大乱作一团,无数下人叫着嚷着,声音尽数混杂在一起,却听不清其间究竟说了些什么。她细耳分辨,似乎听闻到楚□□发身亡之类的字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