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除了童叟无欺,货真价实,也讲究与人为善,广结善缘。你仔细想想,你原来的媳妇儿裴氏是如何经营的。”齐老太太看了看大儿子的神色,到底不忍。
家大业大,更讲究长幼有序。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不需要当家人特别有手段,更重要的,还是当家人心地正直,不偏不倚,然后会用人,能用人就可以了。
齐大老爷虽然手段能力都不是最出众的,好歹人品宽厚,若是大房能有人撑起这幅担子,又或者大房能找到能干的大掌柜,就让齐大老爷领个头也行的,也免得家主不定,家下人争个你死我活,不仅伤了兄弟和气,而且伤了家族的元气,实在是得不偿失。
总而言之,他们不是像赵家的那样的暴发户,需要一个特别能干、手段狠辣的人来掌舵。他们只要维持住现有的根基,然后稳扎稳打就可以了。
齐老太太的脸色又平和了一些,对齐大老爷道:“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等齐大老爷起身要走的时候,齐老太太又想起一事,叫住齐大老爷,问他:“你不是跟大都督一起去京城的?可有一起回来?”
齐大老爷顿了顿,头也不回地道:“我们走得不是一条路。在路上听说,大都督遇伏了,是二少将他救回来的。”
“什么?!”齐老太太气得一哆嗦,腾身站起来,“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齐大老爷有些不以为然,回身看着齐老太太,真心诚意地道:“娘,咱们家,跟顾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您就一直用热脸贴人家的……”后面三个字到底觉得不雅,不好意思在齐老太太面前说出来。
齐老太太被齐大老爷气得快要晕过去,捂着胸口道:“你女儿在顾家做客。顾家这些年对咱们家如何,你难道是瞎子、聋子、傻子,一点都感觉不到?!”
齐大老爷不虞地道:“茜君说过,做生意,都是各取所需。我们不欠顾家的,顾家也不欠我们的。”茜君便是齐大老爷的填房齐赵氏的闺名。
齐老太太听说是齐赵氏说的话,缓缓地又坐了下来,挥挥手,道:“你去吧。”
这一顿晚饭,齐家的人都吃得味同嚼蜡。
齐大老爷一脸沉默。
齐老太太一脸阴沉。
就连一向爱说爱笑的叶碧缕也敛了锋芒,悄悄地吃完饭,便回屋去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叶碧缕草草梳洗了一番,又用了早饭,就来到齐老太太屋里,催着齐老太太派车去接齐意欣回来。
齐老太太早已收拾停当,穿了一身赭石色锦缎福字团花压棕红边褙子,头上花白的头发绾了圆髻,插了一支累丝镶蓝宝的碧玺簪子,手里拄着一支紫檀木的龙头拐杖,正要出去的样子。
叶碧缕笑着问齐老太太:“姑祖母,这是要去哪里?”
齐老太太看了一眼叶碧缕,见她身上穿着粉紫色缂丝琵琶衿窄袖短襦,系着紫绡翠纹花鸟裙,头上的望仙髻梳得整整齐齐,耳边戴着一对羊脂玉的明月珰,正是出门的打扮,便点点头,笑着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去吧。——咱们去顾家接你意欣妹妹,再去看看大都督,听说他病了。”
叶碧缕心里打了个突。她久在京城,自然知道江东十六郡的大都督顾为康,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这样的人,居然病了……
叶碧缕压抑住心里的异样,笑着过去扶了齐老太太:“那就是我来巧了。姑祖母,咱们这就过去吧。”
齐老太太笑着看了自己的丫鬟一眼,问道:“礼物都备好了吧?”
丫鬟点点头,道:“都备好了,已经放在外面的车上了。”
齐老太太带着叶碧缕和一群丫鬟婆子快到二门的时候,齐赵氏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匆匆赶来,陪笑着道:“娘要出门,怎么不早吩咐一声?媳妇也好帮着娘准备准备。”
齐老太太笑着道:“不用了。我老婆子还没有到神智不清的时候,出门做个客,带些礼物,还是拎得清的。”
齐赵氏乖巧地过来扶了齐老太太另一边的胳膊,继续笑着道:“媳妇陪着娘一起过去吧。——说起来,顾家那里,对我们三小姐照顾有加,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一次都没有登门道谢过。”
齐老太太回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也行。你要回去换了出门的衣裳吗?”
齐赵氏欣喜地道:“媳妇已经换好。咱们这就走吧。”
叶碧缕瞟了一眼齐赵氏身上深石青底纹暗金缂丝织折枝牡丹一字襟短襦,和大红联珠兽纹织锦曳地裙,唇角微勾,对齐老太太道:“姑祖母,表舅母早就晓得姑祖母好说话,所以早早地就打扮好了。”
齐老太太脸色不变,笑着拍了拍叶碧缕的手,道:“你不晓得。你表舅母想做的事,不管怎样都会做成的,我老婆子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免得到时候让顾家说我们齐家不知礼数,一家人还要分两次上门,就不好了。”
叶碧缕抿了嘴笑,不再言语,扶着齐老太太出去了。留下齐赵氏站在那里,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