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太太和张莹然就吃了一惊。
安解语便道:“不知二太太想过没有,若将那通房卖了,我大哥并无别的通房妾室,纯哥儿就得养在然姐儿身边。若是个女儿,也就罢了,最多不过多一副嫁妆,且养在嫡母身边的庶女更好说亲。可纯哥儿却是儿子,要在嫡母身边养大,可是给嫡母招祸呢。万一被有心人利用,要争一争这嫡长的名分,又让然姐儿如何应对?--若是许了,让然姐儿以后所出的嫡子如何自处?若是不许,人都说是为了然姐儿进门,才卖了哥儿的生母,说然姐儿抢了别人的儿子,又不给嫡出的名分,岂不是要让然姐儿里外不是人?然姐儿辛辛苦苦养大了纯哥儿,却变成别人手里的枪,值得吗?--不若一开始就生疏些,他自有他的生母扶养,然姐儿做为嫡母,有个面子情就尽够了。不必费心费力将来反落不得好。”见张家母女俱在思索,又加道:“我是看然姐儿是个实在人,再做不出或捧杀或虐待庶子的事儿,才有此一说。还望二太太和然姐儿别怪我多嘴多舌。”
张二太太却是没想到这一层。细思一下,四夫人说的恰是正理儿,自己却是想左了。去母留子,多半是嫡母生不出儿子的时候,现下然姐儿却是没有这等顾虑。留着通房,等然姐儿进了门,再给她抬姨娘,反而是然姐儿做的人情。那庶长子在族谱上也会是在那姨娘名下,且是实打实的婢生子,以后跟然姐儿所出的嫡子根本不是一个牌面上的人。再则然姐儿实不是那脸酸心硬之人,只会一颗心待人家。若是养在嫡母身边,却多半是吃力不讨好,到底隔了一层肚皮,无论嫡母怎么做,总会有那有心人说三道四,到时候不仅坏了然姐儿和纯哥儿的情分,恐怕和安大公子的夫妻之情俱会受影响。若然姐儿将来到底生不出儿子,再纳自己的陪嫁丫鬟做通房却也来得及,到时候再去母留子也不迟。
想到此,张二太太却是握了安解语的手,诚心道:“多谢四夫人提点。有四夫人这样专为然姐儿着想的姑姐儿,我却是更放心让然姐儿嫁过去。”
不知怎地,安解语就想起了自己娘家继母生的那两个妹妹,一时面色有些古怪。
张莹然是个极聪明的人,见安解语一片心待自己,也要安了她的心,就道:“安姐姐放心,子嗣方是大事,我理会得。”
安解语也安慰道:“这事是我们安家对不住你。”就把从秦妈妈那里听来的话告诉了出来,“当初抬举她做通房,却是看她老实本分,又服侍了这么多年。却不成想得陇望蜀是人的本性,她那儿子一生出来,我大哥就明白看错了人,自此远着她了,又把别的通房都卖了,以防万一。经此一事,我大哥却是知晓只有正室能跟他一条心,别的通房姨娘俱是靠不住的。--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说着就送了她们出去,宾主尽欢而散。
没几日就到了重阳。今年却是范府的两大支柱都不在府里,各房的节气也过得没精打采。
安解语照例从太夫人那里领回了范朝风送回的三个大箱子,外加一个紫檀木雕的首饰盒。里面的首饰还罢了,唯有那盒子,实在雕工精湛,人物花鸟刻画得栩栩得如生,安解语恨不能买椟还珠,将那盒里的珠宝都退回给范朝风,只留了盒子每日赏玩。又看那些头面首饰,依然每件都刻有古朴的篆字“安儿”俩字,甚是别致。
安解语闲了的时候,也曾把自个儿的首饰都翻检出来一一查看,却发现不是每件首饰上都有“安儿”二字。也曾疑惑过。只她向来不钻牛角尖,总归和这身子的原主脱不了干系。反正现下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名下的,小到首饰头面衣裙,大到孩子丈夫奴仆,安解语可是用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更不会去纠缠“你爱的是我的肉体,还是我的灵魂”这类可以将男人逼疯的名为小资实为白痴的坑爹问题。
谁是前世的安子?谁又是今生的安解语?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是耶非耶,谁又能分得清楚明白?总归是有了因缘,才有这惜果。
我走,我恨,我消失;
我来,我爱,我存在。
这就是安解语的两世人生。她在这个异世活得很逍遥。
范朝风这次还送了封信给安解语。
安解语颇有兴味的打开,并未在开头看到有“解语卿卿如晤”的字样,还颇失望了一把。
在信里范朝风并无甜言蜜语,只与她讲了诸多在江南的逸事,战乱的风险却是一笔带过,并未多谈。又关切了一番她和则哥儿的健康问题,并含蓄地表达了对她和儿子的思念之情。
安解语的嘴角就微翘起来。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好象前世在网上跟素未谋面却神交已久的网友玩暧昧一样,心是跳的,情是动的,行动那是没有的。
信的末尾,范朝风却提了一笔大房的事儿,说是太子要给范朝晖请封。大房的镇南侯要升做镇国公,世袭罔替。
安解语不由沉思起来,良久,便微微笑了。
大房看来要忙起来了。
这日,安解语就带着则哥儿去给太夫人请安。
则哥儿近来说话能力进步了很多,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