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萧祥生因故入狱,死在牢里,龙香叶曾经支撑过萧家一段日子。
她一向自诩书香世家出身,讲究大家闺秀的派头,知书识礼,针黹绣活儿学得倒是不错。龙家家境小康,她虽然是庶女,也没有被嫡母苛待过。嫁到萧家,萧祥生一盘盐商生意,和杜先诚一起,占了整个长安城几乎一半的生意,龙香叶一直过得的是大富之家的日子。
如果萧祥生没有出意外,龙香叶这一辈子当然是顺风顺水。
可惜萧祥生去得太早,杜先诚又远赴海外,萧家和杜家的生意就落到两个女人手里。
龙香叶和方妩娘不一样,她对做生意完全不在行。刚接手萧家生意的时候,龙香叶也曾经想过要大展拳脚,总觉得这些简单的买进卖出有什么难的?又不像是她以前见过的那些跨国大企业……
结果她就栽在这个简单的“买进卖出”上面,将萧家没有被官家夺走的那些铺子都赔了进去。
若不是那时候有杜家倾力相助,他们萧家一家大小真的要喝西北风去了。
方妩娘说起当年的事,除了龙香叶之外,倒让许绍和毅郡王的神情都变了一变。
许绍端起茶杯吹了口热气,笑着帮打圆场道:“萧属官少年有为,独自创下这样大的家业,实在是不容易。”
方妩娘听了许绍的话,笑得连连点头,又别过头,对许绍投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眼波。
龙香叶脸上一下子变得煞白,手里握了拳头,轻轻捶打胸口,不无委屈地道:“方妹妹说得极是。这就是妇人家掌生意的下场。——一定是赔得精光。我当年犯了这样的错,一定不能让霜儿也走我的老路,犯下同样的错误。做生意,还是让男人去做吧。泰哥儿精明得很,又跟下面铺子的掌柜熟悉,由他来接手,实在是最合适不过。”
说来说去,还是要将外院给萧泰及管,内院给萧泰及的妻子关芸莲管。
杜恒霜听见方妩娘的话,心里泛起的,却是对萧士及浓浓的怜惜和爱意。
她还记得,当他们一家搬回洛阳之后的第一年,萧士及徒步从长安走到洛阳,专门为她庆生。
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从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突然一落千丈,成为贫家小子。为了掩饰自己的窘境,萧士及一路行来,都是打着赤脚。等到了洛阳,才在洛阳城外的一个小溪流里洗了脚,穿上兜在胸口的鞋。
萧士及光脚走了那么远的路,腿上脚上伤痕累累。
杜恒霜那时候年纪也不大,可是心细如尘,被她发现了萧士及脚上累累的伤痕和血泡,追问之下,知道了缘由,偷偷哭了许久……
杜恒霜眸光闪动,如漆似胶地绕在萧士及身上。
萧士及觉得杜恒霜在看他,也对她回了一个微笑。目光往下移动,却看见了她挂在裙踞上的那块紫玉佩。——这是他爹萧祥生当年临死的时候对他嘱咐过,让他好好珍藏的信物。
这块紫玉佩,和方妩娘说的话,也让萧士及想到了当年那些事。
不过,他已经记不起来当年吃过的那些苦。他只记得,杜恒霜回洛阳的时候,在车上送他的一幅赤金脚铃。这副赤金脚铃,他一直带在身边,到现在还在他怀里的荷包里面装着。
小两口旁若无人地对视起来。
毅郡王看见这副情景,忍不住大摇其头,侧过身子对身边的慕容兰舟道:“你看士及那个样儿,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有这样温和的样子。”
萧士及在毅郡王手上,从来都是一把刀。
但是锋利是对着外人,在家里,他收敛锋芒,侍母至孝,兄友弟恭,看在外人眼里,好生赞叹。
慕容兰舟也极为欣赏萧士及,低声道:“你这个属下着实不错。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很是难得。”
龙香叶见自己说了话,萧士及和杜恒霜都不发话,不由有些着急,轻轻咳嗽一声,企图一言九鼎,“既然士及也同意,那就这么说定了吧。——外院管的那些下人和生意,都由泰哥儿接手。横竖他手上也有两个铺子,我看他管得还在行,挣得不少。能者多劳,泰哥儿,你就帮你大哥分分忧,帮他把这盘生意接过来吧。”
萧泰及的眼风在中堂上溜了一圈,见在座的旁人都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也知道不能太过份了,忙走过来扶着龙香叶坐下,“娘,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不过,咱们萧家后院,还是交给大嫂打理吧。芸莲她从小娇生惯养,管了两个月家,虽然没有出过错漏,可是着实累狠了,要好好在家将养一阵子。再说,”萧泰及抿嘴一笑,“娘想让大哥大嫂给娘生个大胖孙子,难道就不想让我和芸莲给娘生个漂亮小孙女?”
关芸莲一听不让她管家了,嘴角立刻垂了下来,脸上显出一幅苦相。
陈月娇忙走到关芸莲身边,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两下,让她不要说话。
关芸莲这两个月来,听了陈月娇的话,在萧家后院令行禁止,将后院管得井井有条,打理得水泄不通,在萧家人面前十分长脸面,早就把陈月娇当了个军师,凡事都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