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朝去了东面的百草堂。
平哥儿和安姐儿还在那里没有走。
许言朝紧抿着唇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杜恒雪穿着一袭青色锦缎银鼠袍子,腰间勒着一根白玉腰带,扛着一把小小的药锄,从正房走了出来。
“二姐!”许言朝欣喜地迎了上去。
比起总有些凛然之意的大姐杜恒霜,许言朝更愿意亲近柔弱细致的二姐杜恒雪。
杜恒雪含笑点头,“是言朝来了。我听平哥儿和安姐儿都说,他们的小舅舅来了,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许言朝笑道:“这俩孩子还在二姐这里?”
杜恒雪“嗯”了一声,回头对屋里叫道:“冬元,许三公子来了,给他准备一盘点心。”
许言朝忙又是摆手,又是拱手作揖道:“二姐!亲二姐!好二姐!您就饶了我这一遭吧。我肚子不饿,吃不下那些点心啊……”
杜恒雪挑了挑眉,“言朝,你不要敷衍我。我前次给你做的荷香玉露团,你一口气足足吃了八个,今儿来跟我说吃不下点心?”
许言朝苦着脸道:“上一次,是我亲自点的点心。二姐自己做的点心,全是药味儿。我不是不喜欢二姐做的点心,我是不喜欢那股子药味儿!”
杜恒雪担着药锄往院子后头的药圃走过去,一边走,一边道:“药香乃是最清雅之香,既出世又入世。能治病救人,也能让人心旷神怡,端的是好东西,你怎会不喜爱呢?”
许言朝暗道:“除了你这不通人情世故的药痴加医痴,谁人喜欢那股子药味儿?”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只好恨恨地盯了那屋里一眼,跟着杜恒雪下了台阶,跟在她身后来到她后园的药圃。
因是腊月里,那药圃里面一半的药草都是枯黄的状态,大概不是冬季生长的药草。但还有另外一半,竟是越冷越,闻之还有异香扑鼻,那些药草藤蔓,都结了果实,一嘟噜一嘟噜的小红果粒挂在搭好的架子上,像是珊瑚豆子一般,累累垂垂,可爱至极。
许言朝的注意力很快又被这些冬日里还结实的药草吸引过去了,拉着杜恒雪问来问去。
杜恒雪指着那些藤蔓道:“这株大的是藤萝薜荔,你看它的果实如丹砂,用来入药,治小儿惊风是最好的。这株香的是杜若蘅芜,极难养活。这是直接从我师父那里移植过来的,我在另外一边专门开了一块地,种下了杜若蘅芜的种子,只等明年再看怎样了。再有这里是汀兰和清葛,禀性寒凉,给燥热的人吃最是对症下药。还有这里紫色的是紫芸,青色的是青芷,那边是纶组紫绛、石帆、水松、扶留、绿荑、丹椒、蘼芜,还有风连。都是市面上难得见到,但是对于治某种病有特殊作用的药草。”
杜恒雪侃侃而谈,一边说,一边拿了药锄轻轻抛地,很快从一株杜若蘅芜的根基底下,挖出一个粗成人形的根须,“这是杜若蘅芜的果实,拿去研碎了,加在脂粉里面,那香味儿经久不散,极是好用。”
许言朝听得入神,跟着道:“既然这么好,二姐,你给我一点脂粉,我带回去给娘亲啊。她也用脂粉的,只是许家外院的买办们弄来的东西太差,我常常听见娘亲抱怨呢……”
杜恒雪叹息着将那杜若蘅芜的人形根须放到自己的布袋子里,对许言朝道:“我屋子里还有几瓶,等会儿你都拿回去给娘用吧。”
“好咧!”许言朝高高兴兴应了一声,转头看见四下无人,终于悄悄问道:“二姐,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事儿啊?这样神神秘秘的。”杜恒雪看见许言朝难得的正经样子,觉得分外好笑。
许言朝凑到杜恒雪儿,轻声问道:“二姐,你觉得我二哥怎么样?”
“你二哥?”杜恒雪愕然。
“是啊,我二哥许言邦。他心悦你很久了。”许言朝笑着将许言邦的心事出卖在杜恒雪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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