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诚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杜恒霜的神情。
杜恒霜无动于衷,坐在杜先诚对面剥桔子,淡淡地道:“他是奸雄也好,狗熊也好,总不与我相干了。再说,”她放下手里的桔子皮,将桔子掰开摆在面前的小瓷碟里,推到杜先诚面前,“他对穆夜来心软,总是不争的事实。不管他再怎么做,这件事总是横在我心里的刺,让我没有办法再同以前一样待他。”
杜先诚叹口气,伸手拈了一瓣桔子,放在嘴里细细咀嚼,慢悠悠地道:“霜儿,有句老话你知不知道?”
杜恒霜抬眼征询地看向杜先诚。
“老话说,万恶淫为首,论行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我说这句话,并不是要劝你原谅士及。他确实很混账,无论怎样,咱们都不能受这个气。我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让你以后要记得不要太过固执。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大把的日子要过,就算再找一个男人,你也要记得,男人也是人,不是神。你如果不明白这一点,你这一辈子,跟谁都过不下去的。”杜先诚叹息着摇摇头,对自己的女儿执拗的性子很是无可奈何。
杜恒霜偏了偏头,对杜先诚笑道:“爹,我明白您的意思。其实您说的道理我都懂,以后若是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也不会这样锱铢必较。其实这几年,您也看见了,我跟旁的人来往,从来就没有计较过。但是士及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无法忍下去。只有对他,我是苛刻到底。要么不要,要就要全部。他若想让我跟别人分享他,哪怕只是心里一个小小的地方,我也无法忍受。”既然做不到,那就放手。
从牙牙学语开始,他就是她身边的全部,她也为他投入了全部的身心。就因为她这样纯粹地爱过他,所以她宁愿不要,也不会妥协,接受一份变了质的感情。
杜先诚没有再劝。他想他明白了杜恒霜的意思。
人的一生,也许会碰到这么一个人,是他,或者她,在心里占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位置。很多事情,对别人都可忍,但是对他,或者对她,就是不可以。哪怕最后因这份苛刻而不能在一起,依然无怨无悔。
如果碰不到这个人,其实是福气……
两个孩子的笑声从庭院里传来,还有杜恒雪咯咯的清脆笑声,在庭院里回荡,将初夏的海西王府装点得温暖而欢畅。
杜恒霜和杜先诚一起抬眼看向外面的庭院,不约而同扬起一抹微笑。
杜恒霜怀里的阳哥儿被笑声吵醒了,用圆圆胖胖的小胖手揉了揉眼睛,头一次没有哭,而是用手指着外面的方向,咿咿呀呀地叫着。
杜先诚伸出手,道:“来,给外公抱。外公带我们阳哥儿出去玩。”
杜恒霜把阳哥儿交到杜先诚手里,撑着头斜靠在桌上看着庭院里的几个人微笑。
……
东宫里面,太子得知了最近的事,去太子妃的寝宫坐了坐,对她道:“没想到,柱国侯这一次,居然有这样的手段。”
太子妃不明所以,问道:“殿下说什么呢?”
“你是知道的,柱国侯的检校荆州刺史一职被父皇夺了,就因为穆夜来卖官邀买人心的事儿。”太子拿折扇敲了敲手,很是感慨的样子。
太子妃默默点头,她当然知道,就因为这件事,太子让她跟穆夜来断绝来往,也免了穆夜来的女官职位。
“可是你知不知道,穆夜来虽然把萧士及的刺史官儿弄丢了,他却一句恶言都没有说,听说只是把那名单扔回给穆夜来身上作罢。自己回家之后,闭门不出,也没有四处托人说情,只在家里跟几个孩子厮混,或者去演练骑射。真没想到,他居然能隐忍到这种程度。”太子啧啧称赞,有些想不通的样子。
太子妃心里一动,笑道:“这倒是难说。穆夜来到底是不一样的。她不仅是柱国侯的救命恩人,而且柱国侯,大概对她真是不一般。您想,柱国侯夫人天姿国色,也算是大齐第一美人了,但是穆夜来居然能让柱国侯动容,这份感情,啧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太子想了想,点头道:“也对,也可能是这个原因。当然是因恩生爱了。只可惜,如今两家势同水火,穆夜来这番苦功,算是白做了。”顿了顿,又道:“不管怎么说,只有穆侯府倒了,他才能洗脱身上的污迹,所以这件事,依孤看,最后得利的人,一定是柱国侯。”
太子妃撇了撇嘴,暗道这可不一定……不过看太子的神情,大概也只是随便说说的。
“今日早朝,千牛将军吕大郎把穆侯府和另外五个昭穆九姓中的侯爵府都给参了,说他们串联勾结,图谋不轨。只可惜没有真凭实据。——看来,想要穆侯府倒了的人,并不止柱国侯一个人。”太子也跟着扼腕叹息。
吕大郎弹劾的时候,萧士及一言不发,倒是很多因买官一事被坑了银子的人趁机落井下石,一起踩穆侯府。
在一般人看来,萧士及保持沉默,不落井下石,以德报怨,已经是很厚道了。
真正看出来其中瓜葛的人不多。
太子妃不是很懂,轻轻“哦”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