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窈好像才回过神来。
她抬眸看着狄霄,男人难得有两分心虚,偏头躲开了她的对视。
明窈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嘴角往下一落,将额头抵在狄霄胸口上。
今日发生的这一切,实在给明窈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她所受教养严厉不假,可在她被赶出家门前,明家人将她保护得也很好,那些后院阴私,最多在她耳边匆匆过一遍,明夫人稍微听见一点风声,便会将当事人或嚼舌根的下人处置了。
明窈也曾听人说过,谁家的侧室被通房丫鬟陷害了,又是谁家的外室上位成了正头夫人。
可这些到底只是道听途说,她连传话的人都没见过。
直到今日——
阿琳娜的污蔑确让她愤怒羞恼,但那些令人不耻的过去,更是震碎了她的三观,她没人能诉说,对着狄霄也有两分羞于开口。
狄霄沉默片刻,抬手抚起她的后脑。
他不知明窈心思,只以为她是被吓到了:“莫怕,那女人再不可能回来了,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谁知明窈摇了摇头:“我没有怕,我只是不懂。”
“阿琳娜……她为可敦报了仇,可她真的快乐了吗?”还有那些全然无辜的幼女,以及之后不知多少为摩泽拉所迫害的年轻姑娘们。
阿琳娜或许无辜,可又绝不无辜。
狄霄想了想,说:“那便是她的事情了。”
明窈还注意到一件事:“你有听见吗……阿琳娜说,那女人说她乃后妃,狄霄,你知道什么是后妃吗?”
狄霄摇摇头。
明窈轻声说:“就是皇上的女人。”
她没法儿将这句话细想,稍微一深入,便是止不住的毛骨悚然。
身为后妃,非格外恩典,恐终生不得离开深宫半步,可那人不仅离开了,更是入了草原,去了草原最边缘的小部落。
按照阿琳娜的说法,那位后妃至少从宫里消失十几年了,一个活生生的妃子消失,明窈翻遍了原身的记忆,也没有宫中大肆排查的画面。
以她对大越皇帝的了解,这位皇帝自傲自大,独断专行,本事一般,偏认不清事实,更由不得旁人说他半句错处。
十几年前,草原诸族式微,那后妃就不可能是皇上送来的。
这般想来……
当初宁湘就有怀疑过人牙子的来历,上至大越皇城,下至偏远山区县衙,皆有人牙子的爪牙,现在看来,便是那看似密不透风的皇宫,恐也不似外表那般铁桶一只。
明窈想了许多,脸色越发苍白。
狄霄不似她这么纠结,但也知道内有隐情,但再多的隐情,也与他、与明窈、与整个拔都儿部无关。
他食指按在明窈唇上,沉声说:“不论她是谁,那都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了,便是你要追究,明窈,你是我的妻子,是拔都儿部的可敦。”
许是他冷血无情,可至少这一刻,他不愿明窈与大越再有牵连。
明窈懂了他的未尽之语,沉默良久,终于还是点了头。
看明窈情绪渐渐平复,狄霄又猛地将她放下去。
这回明窈有了精神,少不得被他突如其来的搬上搬下吓了一跳。
不等她生气,狄霄在她眼尾用力摩挲了一下:“我叫念桃她们给你煮了银鱼粥,应该差不多了,我去给你拿。”
“……好。”
很快,狄霄就端着小锅回来了。
因这粥没打算分给族人,念桃她们就放足了料,她们只选了饱满的米粒,在铁锅里大火熬煮一刻钟,然后再转小火。
米粥先闷煮着,念桃两人又把小银鱼的脑袋去除,剖开鱼腹挑出内脏,处理得精致又干净。
小鱼入粥前先用冷水焯一遍,加上葱姜,彻底去掉腥味,最后才加入粥水里,和大米粥混合在一起。
等狄霄过来时,银鱼小粥已经熬了许久,鱼肉变得稀碎,和粥水混合在一起,米香肉香杂糅,令人胃口大开。
明窈心情不太好,可也抵不住源源不断飘过来的香气。
还有那炸小鱼,银鱼同样是收拾过的,锅底放浅浅一层猪肉,小银鱼炸完,油水也刚好用尽。
狄霄只端了一半炸鱼过来,剩下的都留给了念桃和青杏。
就这样,一口银鱼小粥一口鲜炸小鱼,不知不觉中,明窈吃了半锅下去,若非肚子觉出鼓胀,她还不知停。
狄霄把剩下的吃干净,又说:“等到了聚居处,那边的鱼儿更鲜更肥,我带你去捉。”
想到之后,明窈的心情终于舒展了些。
……
阿琳娜之事,知道的人多,不知道的更多。
就说宁湘她们,事情发生时她们都不在附近,后面族人们讨论时,她们语言不精,也只听了个一知半解,更没能得知关于后妃的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