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七日深夜子时初刻,城外一片安静。
对沈阳的守城鞑兵来说,安静得可怕
除了几处营帐中有光闪耀,明军阵地大多一团漆黑。
经过昨晚到现在一整天的搭建营帐,布设阵地,曲承恩率领的这东江明军现在似乎无意攻城,全军都在休息。
可是沈阳城内的建虏上下却不敢休息。
代善白天已经看见在明军营阵前的旗杆上挂着自己二儿子硕托的首级。
心中悲怒交加。
算起来十天前是他的四儿子瓦克达被杀。
不过短短的十天,他已经死掉了两个儿子。
让他心中如何不悲,如何不怒。
颇有椎心泣血的感觉。
他恨不能率兵冲出城去,把这些歹毒奸恶的东江尼堪个个碎尸万段,斩成肉泥,为两个儿子报仇。
但是他还有一点理智,知道没有实力做支撑,再大的愤怒都无济于事。
眼下光只城外的东江兵力就在两万以上。
而城内只剩下五千兵力。
剩下还有四万并不能上阵厮杀的建州妇女和老弱。
他目前能做的就只有守城,复仇只能等黄台吉率领后金主力回来再说。
不过说到守城,代善并没有丧失信心。
城内战兵确实剩下不多,但关键时刻,妇女老弱也是可以调动起来参与守城的。
沈阳城墙六百五十一个垛口,现在可以让四人负责一个垛口警戒值守,共需两千六百零四人,剩下两千三百多人,作为手头的机动兵力。
城内建州妇女十二岁以上至五十岁以下的人,还有男童里十二岁至十五岁也要征调起来,搬运防守用的滚木礌石、砖块铁弹、铁锅火油、粪水瓦罐等等。
这也能拼凑出可以使用的两三万人。
哪段城墙被攻的吃紧,还可以临时调动这些妇女老弱上去助守,推云梯,砸石块,煮冰化水都可以做。一个人力气小,几个人合力也可以。
代善盘算下来,这沈阳城还是能守得住。
这也是他之前同意让硕讬带兵出去冒险的原因。
不把沈阳城丢掉是他的底线,迄今为止,虽然失利连连,但这个底线都没有被击穿。
他甚至希望这些东江恶贼,赶快来攻城,好让他们吃吃苦头,让这些东江贼明白,就算遭受了一些损失,这大金国的盛京他们还是打不下来。
不过奇怪的是,到现在城下的东江军都没有表现出要攻城的意图。
昨天是刚刚聚集到城下,要修建营帐,布置防线壕沟,不进攻也是正常。
不过到今天,城下东江军还是没有动静,似乎到了晚上,除了若干警戒值夜的士兵,其他人就都在睡大觉了。
要不是代善手头可用的兵力已经不多,他真想派支奇兵出去夜袭。
代善对东江兵的狡诈是知道的。
他判断这多半又是东江贼兵故意让城内松懈的伎俩,越是如此,越不能放松。
他派手下得力亲信,到城墙上巡查。
又派十多人的小分队出南门瓮城,在城墙下故意制造一些动静,看城上是否警觉
发现松懈者,格杀勿论。
一轮巡查下来,果然发现了三十多个鞑兵或者朦胧打瞌睡,或者对城下动静毫无所觉,当即斩首示众。
这么一来,虽然沈阳城外的东江军确实毫无动静,一片沉寂。
但守城士兵却人人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唯恐错过一点蛛丝马迹。
十二月十七日夜晚就这么在充满紧张氛围的寂静中过去了。
十二月十八日,东江军依旧毫无动静,白天也不放炮,也不攻城。
只是在阵线那边的营地里操练。
到了晚上,士兵似乎又都进营帐睡觉。
沈阳守鞑却依旧充满戒备,精神高度绷紧,全神贯注的留神一切风吹草动。
一晚下来,鞑兵又冷又饿,精神疲累至极,却也不敢说什么怨言。
十二月十九日,白天又是前一天的重演。
城上的守军已经有点绷不住了。不再象前几天一样,视线只盯着城下,大部分人都变得有点心不在焉。
到了晚上,守军在夜色掩护下,更是松松垮垮起来。
代善似乎也觉得敌人没进攻,就弄得自己守城军队精神一刻不放松,过度疲累,也难以持久。
所以派人巡查和测试得的也不那么严格,尺度宽松了许多。
到了半夜丑时三刻,忽然在西北段城墙外,传来几声火炮轰击的巨响。
却是曲承恩用沈阳城外台堡搜刮到的几门威远炮在轰击城墙。
城墙上的鞑兵心惊胆战,只觉脚下一阵阵震动,恍惚之间以为城墙就要塌了。
不过这当然是没有必要的担忧,毕竟这沈阳城墙改造之后相当坚实厚重。
类似威远炮这样最大也不过重两百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