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着这个反应能力,许沉今和别的酒囊饭饱之徒就不一样。
他终于和盘托出:“你刚来这里有所不知,这里闹瘟了,一个人传了一个人,很快这里就都是皮肤溃烂的病人,如果不把这里封锁,瘟疫传出去,就会是一场浩劫。”
“那你们要怎么处理这些得了瘟疫的人?”许沉今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修长的扇子柄远远的指向赵明德的胸口,他摇扇子时风度翩翩,听到这样的消息还顾得上给自己扇风纳凉,简直是没心没肺:“反正都是要死了的人了。”
赵明德眉心一皱,直觉许沉今这个人狗嘴里就吐不出什么象牙:“你有何高见?”
许沉今侃侃而谈,扇子像一只蝴蝶一样摇呀摇,晃晃荡荡的,惹人厌烦。
果不其然,许沉今就没有放出什么好屁。
他用最柔情似水的语气说着最天方夜谭没道理的话:“把那些带了瘟疫的人弄到对面去,传染给他们不就好了。物尽其用不浪费。”
赵明德:“……”
你他娘的物尽其用不浪费。
许沉今这是什么?
何不食肉糜!
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赵明德怒意顿起:“战场之事,岂能儿戏?”
铁钳一样的手攥住了许沉今的衣领子,弱不禁风的书生咳了一声,但是面无惧色。
赵明德一声冷笑:“大人可能不知道吧,在这里死了,我可以编出很多理由,怎么样都查不到我的头上。”
“唉唉唉,将军消消气嘛,这年头火气这么大怎么打仗……”许沉今就是不怕死,被提着衣领子呼吸困难却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最好还是不要让在下在这里见血了吧。”
赵明德瞳孔一缩,他看见许沉今艰难的抬起自己的小臂,露出了自己纤细得好像是一掐就会断掉的腕子,雪白的皓腕上斑斑点点,暗红带着淤青,混在一起是一种异样的乌黑。
赵明德的呼吸窒住了,若他没有看错,许沉今手上的是瘟瘢。
怪不得许沉今一下就点出了军中闹瘟一事,原来……
赵明德恍然大悟:所以,许沉今说的是他要去敌营。
赵明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向来刚烈的手段此时一个也使不出来,只能头痛欲裂的扶了扶自己突突直跳的额角:“沉今呐,不至于此,你这,你这……”
这真是奇货可居。
原来赵明德要尽快把他赶走就是因为怕给朝里这个玉叶金枝的文人害上了病,哪曾想他的担心是多余了,许沉今已经中招了。
许沉今好不容易从赵明德的手下挣开,非但没有收敛的打算,反而耸了耸肩膀,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好奇问道:“不过,这里的瘟都闹成这个鬼样子了,朝廷里为何还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瞒报军情呐将军,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赵明德:“……”
他对许沉今的大心眼子佩服得五体投地,许沉今是一点也没有自己得了瘟的害怕和恐慌,这看戏观猴一样的语气好像是早有预料。
见赵明德不答话,许沉今自顾自地说着:“朝里本来就偏安不想打仗,原来就没人愿意过来支援,要是闹了瘟疫的消息一传过去了,你们就要亡了,是不是?”
赵明德:“……”
他无语: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许沉今这个人呐,在赵明德见到他的第一天,赵明德就发觉了他的其智近妖。
在这个节骨眼上,军里有什么坏消息赵明德都会压下来,可是初来乍到的许沉今一下子就当着那群将士和幕僚的面挑破了赵明德辛辛苦苦筑造出来的纱子,让所有人都看见了一片鲜血淋漓:朝里没有人愿意来支援这里,瘟疫越来越严重,朝里派下来的许沉今是得了瘟的病秧子。
“怎么办呢?”
最后,许沉今眯起了眼睛,笑得见牙不见眼,尖尖的犬齿给他的表情加上了一点俏皮,少年郎的明媚可爱可见一斑,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是大逆不道:“与其就这样困到这里等死,不如杀出去,和对面一起死。”
“反正在下就是这么想的……”许沉今歪了歪脑袋:“我会箭术,君子六艺,在下精通,我要是就这样白白死掉了,那可不划算,在下要对面的黄泉路上陪我啊。”
赵明德大骇。
心中一吓:朝廷这回派过来的文人是个真正的疯子。
这个疯子真的有蛊惑人心的本领。
原本萎靡的士气一瞬间高涨,竟然真有了破釜沉舟势如破竹的味道。
赵明德是呆了,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战术,简单来讲就是:我活不了了,让对面一起陪葬吧。
可惜,没有粮食,没有支援,他们耗不了太久了。
赵明德天天摔着地图,大刀金甲往地上一坐,拍着桌子看向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许沉今,捏着鼻梁骨似是无奈:“现在又该怎么办?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难道真的要下面去送死?”
许沉今这个也得了瘟疫的病秧子时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