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活动着手指的年轻女人面带微笑:“职务侵占,涉案金额巨大,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涉嫌行贿受贿,数额巨大,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此时,人们终于看清了女人这两天里一直在看的书的名字——《刑法》。
“国有国法,公司也有公司的规定,累也累了两天,尽快走完所有的流程才对得起大家的付出。孙总经理,你是天津地区的负责人,有经验,我年轻,一直做的又是流程环节,可能有些呆板,您觉得我说的对么?”
轻轻地,楚上青将《刑法》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鸦雀无声。
刘逞姓刘,他父亲也是傅氏元老,再往深一点说,现在的董事长傅南商回到傅氏才三年,在傅氏庞大的派系根系里根本浅薄到不值一提。
这些人能坐到高位,身后要么是背靠了某个派系,要么是在关系户之间左右逢源。
就算真的要踩刘逞他们一派一脚,也得先看看这新董事长一派能拿出什么筹码来拉拢他们。
“既然各位都不饿,我就先报警了,对了,嫌疑人和证据都保护好了吧?毁坏证据也是要坐牢的。”
一开始说要吃饭的那位主管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勉强笑着说:“楚秘书,既然没有实际损失……”
楚上青微微低头,一如她从前跟在傅南商身后的模样,可她的身前并没有人为她遮掩,于是她又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人心鬼蜮:
“卓南建筑是什么企业?是四十年来深耕建筑行业,为人民安居、为国家建设付出了几代人努力的良心企业,我们从事的是什么工作?是关乎消费者安居乐业、人身安全的基础行业,如果这些钢材用了,真的造成了实际损失,王主管,我们在座的谁能承担?是忙着想要去吃饭的您?还是在座哪位?又有谁还能有闲心计较自己的得失?”
卓南负责质检工作的王主管笑着说:“楚秘书,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比较好。刘信董事可不止是老董事长的亲信,在他面前,傅先生也得尊称他一声叔叔。”
将几份合同的原本收好,楚上青拿起了手机。
如果傅南商在这,会说什么?
大概会说:“看你这样子,你是要尊称别人一声主子?不然怎么一副狗仗人势的嘴脸?”
她笑了。
这时,房间大门突然打开:
“楚秘书,库房那来了车要带走钢材,差不多已经去了一个小时了。”
其他人又是一阵骚动,唯独楚上青的脸上一片安然:
“您好,这里是天津卓南建筑分公司,我们要报警……”
挂掉电话,她的脸上又是谦和稳妥的笑容:
“大家放心,从昨天开始我就陆续调了四十多辆车堵住了仓库附近的几个路口,百吨级的大卡车是靠近不了库房的,刘逞职务侵占的证据会安然无恙地留在卓南的仓库里。”
她可是,最会做pnb的楚上青。
……
傅南商早上四点就起床打了个视频电话。
国内的时间是下午五点,楚上青刚从警局里出来,发丝被干涩的晚风吹得稍稍有些凌乱。
“我在回北京的路上,你呢?没有整晚都玩游戏吧?”
委顿在床头,傅南商打了个哈欠:
“我是饿醒了,没事就好,刘信给我打了快二百个电话,我没理他,你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我就回去了。”
“我记得你的行程是六天。”
“没意思。”傅南商这么评价别人一票难求的业内盛会,“百分之十的人在抛概念吹牛,百分之九十的人以为自己就是要飞上天的牛。”
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楚上青觉得自己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那老板你呢?”
“我?我送别人下地。”傅南商打了个哈欠。
看着视频里的楚上青,他一面很困顿,一面又很亢奋,就像在睡眼朦胧的时候看着灯
精神很疲惫,眼里却因为光明而生出刺向灵魂的痛觉。
痛让他透支着自己的专注。
却不知道他现在是光着上半身,楚上青只能控制自己的眼神不要往下看他的锁骨乃至胸肌,实在很辛苦。
“老板你再睡会儿,现在晚高峰,我大概一个半小时就回家了。”
“让老韩送你到家门口。”
“好。”
视频却没挂掉。
“老板?”
属于男人的手指松开,视频通话却没结束,他只是就这么睡过去了。
留给了楚上青半张脸的睡颜,还有脖颈锁骨和臂膀。
一万五千公里之外,收到了这样的“意外礼物”,楚上青哭笑不得。
却不舍得将视频通话挂断。
老韩在前面开车。
她坐在属于傅南商的车里,看着傅南商不会给旁人看见的样子。
恍惚有种错觉,这个人她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