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针见血歘了顾民那层伪装的皮,让他难堪,无地自容。
他也看到了,国内确实有很多不足,但并非曹桂形容的那样,充满动荡和凶险,甚至,那些训练有素的武警,一场利落的枪战让他心中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现在于舅妈,已经没有原来那种亲昵的,像母亲一样的信任了。
可他依然没有把舅妈和专利扯上干系,仍然觉得她是被人利用或者陷害了。
此时反而在想,到底是谁利用,并陷害了他和舅妈呢?
这时半夏提醒说:“大哥哥,我已经到了,你可以走啦。”
顾民放下她,问:“要是我离开了,你会想我吗?”
半夏并不看他,挥手说:“你快回家吧,小心看路喔。”
望着两只眼睛跟葡萄珠儿似的妹妹,顾民忽而明白为什么药物治疗不好的妈妈,却能在回国后,无药自愈了,他此时难过极了,但莫名的,心情很不错。
据说昨天有一场涉及打击走私的专项治理,晚上电视上曾播过,但顾民并未看到,可这时有人说:“哎哎你们看,今天电视上又在播。”
果然,理发馆里,电视机上正在播放一场围剿行动。
镜头在摇晃,人们在奔跑,一看就不是演习,而是一场真正的军事行动。
这时身后忽而有人喊:“小民,是你吗小民?”
顾民回头,多看几眼才认出来:“小姑?”
顾灵先说:“你姑父说你染了个黄毛我还不信。”又说:“帽子挺适合你的,戴着就别摘了,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尽量别去政大,你爸马上要提副校长了,你这个样子要去了,他的工作就得黄掉。”又说:“首都也别去了,你这样子一露面,你爷就没法工作了。”
小时候那么可爱的大侄子,染个黄头发,人高马大,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顾灵丈夫就是专案组组长王剑锋,昨晚就听说了,这是专门跑来看的。
本来计划的好好的,中午再给他烧俩菜,这一看外甥的一副丑样子。
做个屁,嫌恶的上下打量了几眼,屁股一扭,她也走了。
这种崇洋媚外的小汉奸,假洋鬼子,也就顾谨夫妻胸怀大度,能忍他。
顾民是参加完欢送会,匆匆忙忙登上的飞机,抛开24小时的航班,也不过一夜时间,之前,他还是众人恭维,人人捧着的少年天才,此刻却连小姑都嫌弃?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偶然碰上有人看他,也跟看个怪物似的。,
顾民总觉得哪儿不对,路过小卖铺时一回头,手摸上了脑袋:半夏给她戴了一顶粉红色的小凉帽,应该是她自己的,帽子不够大,斜扣在脑袋上。
所以她早晨要抱抱,不是真的想他抱,是嫌他头发太丑,为了给他帽子吧?
顾民不是想标新立异,而是,现在国外几乎所有的留学生都染了发,可他们配不出好药水,染出来总是不伦不类,他的药水是自己配的,从漂到上色,其色之纯正,恰是他于化学一科研学到精密的,最有效的证明。
他研发的染发剂也是可以申请专利的呢。
摘了帽子,他既沮丧又恼火,又不知道为什么而恼火。
已经逛了好一圈儿了,但此时才上午九点半,他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希望赶紧到五点半,接上妹妹再去找妈妈,跟妈妈好好谈谈,表达他的歉意和愧疚。
此时刚做完早操,是活动时间,幼儿园的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儿。
忽而有个孩子说:“哇,外面有个黄头发的丑八怪。”
“让我看看,是《西游记》里的金钱豹吗?”还有个孩子说。
一个二十岁的大男孩,不应该跟幼儿园的小崽崽们生气,得,顾民又把粉红色的小帽子扣头上了,但这时有个小孩笑了起来:“哇,大哥哥偷小朋友的帽子。”
总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吧,顾民还是走吧。
他正准备走,就听半夏在喊:“那是我哥哥,大家不许笑话他。”
小丫头,还知道他是哥哥?
虽然才分开一会会儿,但顾民挺想小丫头,隔着铁栅栏就准备逗逗她。
而这时,半夏对小朋友们说:“虽然我大哥长得丑,还是个瞎子,但我妈妈是医生,能治好他,他是个善良的人,我们不能因为他长得丑就笑话他,对吧?”
“哇,他居然是个瞎子,好可怜喔。”有小孩真信了,感叹说。
“半夏,你的哥哥太可怜啦。”还有小朋友说。
顾民往后退了两步,扯下头上的帽子揉成一团,气势汹汹的走了。
人生二十年,半夏是唯一一个说他丑的女孩子!
他记住她了!
……
林珺今天一整天都在中医院,查病历,挑选临床病人。
下午三点时接到一个传呼,只有一行字:我来例假了,缺卫生巾。
林珺以为是谁在恶搞自己,没管,给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