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大门在他们走出来之后马上关上了。斯鲁特觉得有点什么松散的颗粒塞到他手里,原来是一把米。埃斯特咧了咧那冷冰冰的薄嘴唇,作了个怪笑,又眨了眨一只锐利的蓝眼睛。埃斯特发了个信号,三个人就都把米朝这对新婚夫妇洒来。
娜塔丽拂掉衣服上的米,又用手指关节拭了拭眼睛。“这么一来,婚礼可正式了!底下该做什么啦?”
“要是你不懂的话,”埃斯特“夫人”说“拜伦可得赶紧详详细细地给你解释一番。”说得娜塔丽张口结舌,脸羞得象块红砖。“哎呀,勃拉尼,这是个什么人物?”
“‘夫人’潜在海底的时间太长了,”拜伦说“他感到不大容易把头脑提到海面水平。”
“结婚生活是神圣的,美好的,”埃斯特“夫人”说“可是在你们开始之前,咱们先去拜访老‘s-45号’一会儿怎么样?艇长似乎在那里等着咱们哪。”
“当然罗,当然罗,”娜塔丽赶快说。“我要去看看‘s-45号’,非常想看它。咱们一定得去。”
“你想过去完之后你们上哪儿吗?”莱斯里-斯鲁特干巴巴地问了这么一句。
拜伦说:“哦,我估计总可以有个地方——象旅馆什么的。”
“里斯本都快挤破啦。”斯鲁特说。
“天哪,确实是这样。我一直没想到这个问题,”娜塔丽说。
“干嘛不住到我那儿去?”莱斯里-斯鲁特说。“那是一套我生平见到的真正算得上度蜜月的房间。”
娜塔丽看来非常惊讶。她望了拜伦一眼。“你这番意思太美了,斯鲁特,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忍那么办。”
“我们会找到个地方的,”拜伦摇着头说。
“啊,可是他那个地方就象出自天方夜谭似的,”娜塔丽漫不经心地这么加上一句。“昨儿晚上我在那儿喝过一次酒。老斯鲁特-你真肯帮我们这个忙吗?”
“莱斯里可以住到我那儿去,”泽尔斯顿说“一点儿问题也没有。莱斯里,等会儿到使馆找我去。我得马上赶到那里去。”
“那么一切都安排停当了,”斯鲁特说“趁你们俩访问潜艇的当儿,我回趟旅馆,搬出来。”
“天保佑你!谢谢了。我的行李呢?”娜塔丽心情纷乱地说着。“喔,还在罗森太太那个房间里哪。也许我应该去取一下。不啦,我还有东西往里头放呢,等下再取吧。谢谢你,斯鲁特;还有你,奔奇。谢谢你们帮的一切忙。”
斯鲁特朝着一辆过路的出租汽车打了个招呼。“祝你们幸福!”
娜塔丽看到潜艇那么小,样子那么难看,浑身是锈,不觉吃了一惊。“好家伙!”他们刚下出租汽车,当起重机正在他们头上摆动时,她就在那叮当、吱吱声中嚷道。“那就是‘s-45号’吗?勃拉尼,真的,你坐这个家伙潜到水下,要当心别得了幽闭恐怖症啊!”“他醒着的时候不多,所以他什么也理会不到,”埃斯特说。他们正朝着一道仅仅用两条长板子钉成的浮桥走去。水兵们都在低低的、平坦的黑色前甲板上闲荡,定睛望着这个穿白衣服、抱着一束玫瑰花的姑娘。“等咱们一潜下海去,他就该睁开眼睛,大喊大叫了。”
“我别的倒不在乎,就是这里的伙伴太低级,”拜伦说“还有身上发出的臭味——高级军官中间尤其厉害。我一睡着,就什么也不理会了。”浮桥那里有个头发蓬乱、枪低低地吊在臀部的年轻水兵。他向埃斯特敬了个礼,向娜塔丽投了个渴慕的、崇敬的眼色,然后说:“报告长官,艇长请你们都在码头上等候。”
“好的。”
不久,一个穿蓝制服、戴上尉金臂章的人物从锈痕斑斑的黑色风篷(就是位于艇身中央司令塔上面的架构)那里出现了。他走过浮桥,来到码头。艇长的体型颇有些象他的潜艇,中间笨拙壮实,两头陡然缩成圆锥形。他有棕色的大眼睛、宽阔的鼻子和一张使人惊奇的男孩子般的脸。
“卡鲁索艇长,这是我的妻子,”拜伦说,这个字眼使娜塔丽微微震动一下。
卡鲁索用他的白皙肥胖的爪子握住她的手。“呃,祝贺你们啦!拜伦是个好小伙子——在他醒着的短暂时刻。”
“你真那么贪睡吗?”娜塔丽笑着对拜伦说。
“那纯粹是诽谤!”拜伦说。“在艇上我很少阖眼,除非在沉思,回想当初进潜艇学校是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我倒承认我是时常这么沉思的。”
“一下子他能沉思十八个小时,”埃斯特说“真是不折不扣的金子般的沉思。”
两个穿粗布工作服的水兵从前甲板敞着门的舱口走上来,跨过浮桥。一个提着冰桶,里头放着一瓶香槟酒,另一个端着个托盘,上头放着玻璃杯。
“啊,咱们开始吧。亨利太太,海军规定不许我们在艇上喝烈性酒,”舰长说。娜塔丽又一次感到一阵小小的快活的震动。他砰的一声拔开瓶塞,在水兵拿出一只只杯子的时候,他郑重其事地斟上了酒。
“祝你们幸福!”他大声说,这时,起重机正大声叮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