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殿下息怒。”
杜赫等人齐齐拱手致歉。
杜赫说的倒是实话,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办法,是实在想不出解决之法,若是真能想出解决之法,又岂会一直藏着掖着?早就进献给陛下了。
闻言。
扶苏却不置可否。
他冷声道:“我对此却有不同看法。”
“你们当真是想不到办法?”
“我不认为。”
“我认为你们是想得出的,只是不愿意去想,或者说是不想去想。”
“过去你们在朝堂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在决定各种大政方略时,又是何等的从容惬意,为何现在就束手无策了?”
“你们是真的没这能力?!”
“我扶苏不信。”
扶苏双眼扫向全场,众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但就是无一人吭声。
扶苏冷笑一声,继续道:“你们的那些建议,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岂能说服底层数以百万计的黔首民户?我扶苏虽然见识不够,但在这一年里,也是去过地方,更去过北原大军的军营,对军中的情况有过一些了解,也花时间去打听了底层黔首、军中士卒真正的所需。”
“田宅问题的确棘手,但并非不能解决。”
“只要真的肯花心思,就一定能有解决之策,只是这些年你们都开始安于现状,也不愿去做可能会损害自己利益的事了。”
“尔等可问问自己,自己是否已经变了。”
四下安静。
无人对此回应。
良久,才有人说道:“方才听殿下此言,殿下是心中已有定计?”
扶苏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淡淡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能找对症结,未尝不能实现对症下药,田宅对黔首的确很重要,但也未必真就不可择换。”
众人齐齐躬身,高声道:“请殿下明示。”
扶苏深深的看着下方朝臣,最终决定将那几个建议说出。
他颔首道:“我的确有一些想法,却也不知可行与否,但相较于诸位的建议,我认为我说的这几条政策,或许更有可行性,也更容易为人接受。”
“因而也请诸位给出相应看法。”
以儒之法制儒!
扶苏让人给诸位大臣送上一杯茶水。
他浅尝了一口,同时在脑海想了一番,暗中将目光扫了眼李斯,他并没有急着把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直接道出,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扶苏道:“诸位对儒家是何看法?”
闻言。
众人目光微挑,有些不解其意。
李斯冷声道:“虫蚁蛇鼠,败叶残枝。”
“过往天下纷纭混乱,凡此等根源,皆在儒生乱政,今天下已定,法令出一,民当效力农工商旅,士当学些法令辟禁。”
说着。
李斯目光深邃的看了扶苏一眼。
眼中流露出一抹担忧。
李斯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士人该明白自己当行之事,避开自己不当行之事,做奉公守法之国人,然则过去诸儒生不师今儿学古,以非议当世为能事,以蛊惑民众为才具,此皆不知国家法度也。”
“古时天下散乱,无法一治天下,方有诸侯林立,议论之人皆崇古害今,大张虚言以乱事实;士人修学皆从私门,国家之学不能立足。”
“今我大秦,业已别黑白而定一尊,然过去私学之士依然传授非法之学,但有官府政令颁行,则人各以其学非议。”
“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宣传自家学派以博取名声,秉持异端之说为特立独行,鼓噪群下,张扬诽谤,此等恶风过往风行,国家威权弥散于上,去年开始陛下禁民人私相议政,去庙堂下议之制,这才使得国家事权一统。”
“儒家……”
“天下蠹虫,一群害群之马!”
宽阔敞亮的大殿静如幽谷,唯有李斯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扶苏苦笑一声。
他知道李斯会错意了。
李斯恐是认为自己对儒家还念有旧情,想让儒家重新回到朝堂,所以特意将过去被朝廷认定的事实重申了一遍,这未尝也不是对自己的提醒。
扶苏恭敬的作揖道:“多谢丞相提醒,只是扶苏并非念及儒家昔日的恩情,只是想借儒家之名,问诸位大臣一个问题。”
“大秦当真能将儒家从帝国扫除吗?”
举座一时寂然。
能吗?
恐怕是不能。
李斯蹙了蹙眉,摇头道:“儒家在天下根基深厚,想要彻底拔起,需耗费极长时间,而如今随着儒生被驱逐出朝堂,以及焚书法令的颁行,儒家在天下已如丧家之犬,臣相信用不了多久,儒家就将在大秦再无立足之地。”
扶苏摇头,继续道:“我问的是能将儒家从帝国根除吗?”
李斯迟疑片刻,摇头道:“就